宋覃依然沒有回答許沐的問題, 深邃的眉宇間盤踞著化不開的沉重。
他珀色的眼眸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 聲音很低沉有點沙啞的問她:“為了你同事,你帶個刀過來拼命,值得嗎?”
許沐黑色瞳孔裡閃著不懼的光澤:“林醫生一路到大山對我們照顧有佳, 現在他性命攸關,殷本木他們要應對傷口,梁醫生在照看病人,我明明知道有希望還置他於不顧?我許沐不是不仁不義的人,有一線機會我都要試試!”
宋覃依然沒有轉頭看她, 只是聽著她的話神色竟然一時有些恍惚, 他沉默了良久,再次說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之前才讓你先離開, 如果我真和他談不攏, 你也沒必要留下來受罪, 如果談得攏,我即使多呆幾天也不會出事,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回來。”
許沐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喉嚨哽咽撇開頭看著漆黑的夜, 不再言語,車裡忽然變得極其安靜,安靜到讓許沐覺得十分不自在。
宋覃只是加快了車程,一路無話,趕回山上的簡易房已經將近半夜, 殷本木、葉穎、李琦坐在小板凳上吃飯,大概才忙好,許沐沖進簡易房時,所有人都看著披頭散發的她,腫著雙眼,渾身狼狽不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面跟著的是提著箱子的宋覃。
林易濤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他們緊急對他注射了狂犬育苗,所有人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定!
宋覃僅在放下箱子後,和張經理說了聲,讓他一會送幾個醫生回去,便開著牧馬人急匆匆趕回了洋樓。
他住的房間在二樓最裡面那間,有個十分寬敞的半圓形陽臺,可以將日出盡收眼底,這是當初董子劍特地為他弄的。
他匆匆回到房間走上陽臺,沒有開燈,望著黑暗中群山那影影綽綽的輪廓拿出手機,找到陸煥的號碼撥了過去。
那邊響了兩聲就接通了:“宋總,晚上好。”
“嗯。”宋覃只是悶悶的應了一聲。
“我下午才結束了集團會議,你哥,我是說宋華總和莊總那邊的一個呂總就華南地區的戰略佈局産生了分歧,我們這邊的人下午都沒有表態,需不需要暗中助力宋華總?”
宋覃略微沉吟了一下:“你先把兩邊的意見整理發給我看下,我再決定。”
“好。”
“對了,你還記得我們六七年前在南城東郊做過一個專案嗎?”
陸煥想了想說:“記得,遊樂場那邊。”
宋覃頓了頓說:“幫我打聽下我們當年那個專案內容為什麼會洩漏?”
陸煥倒是有些詫異的說:“宋總怎麼會突然問這個?那時我記得你出國了吧,我以為你不知道這個事呢。
大概是我們那個專案結束後兩年才查出來的,劉胖子幹的,還記得劉胖子嗎?劉勇啊,挺能吃苦的那個。”
“他?”宋覃蹙起眉。
“是啊,不知不覺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當時也有苦衷,他家裡條件不好,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指望他,後來偷了好幾份材料出去被技術部的人透過電腦排查到了,不過他販賣的也都是在不影響公司專案進展情況下的資料,但是你知道的,我們這行很忌諱這個,當時就把他開了,還告他追究了他責任呢,搞得挺難看的,上頭大領導說以後都不會讓他在這行立足,後來聽說好像回老家種地了吧。”
“知道了。”
宋覃掛了電話,緩緩從旁邊的茶幾上拿過一根煙,黑夜中那淡淡的火星子忽明忽暗,無聲的煙霧與蒼茫的夜融為一體,在這座綿延的大山裡回蕩。
直到遠處的車燈亮起,一群人跳下車走回院中,他才再次緩緩起身。
李琦主動說要留下來看著林易濤,他目前不能挪動身體,怕萬一夜裡不方便,她留下來照顧。
於是其餘三人先回來了,殷本木和葉穎早已累不可支,到洋樓就回房洗澡睡覺了。
許沐先回到閣樓沖了把澡,自從留了一頭長發後,每次洗頭都是個大工程,等她洗完澡後才發覺到自己晚飯還沒吃,肚子已經發出強烈的抗議。
她換上幹淨的睡裙踩著一雙小黃鴨子的拖鞋走到一樓,卻發現廚房的燈是亮著的,她剛準備看看有誰和她一樣找吃的,就看見宋覃轉過身,手上端著一盤意麵往外走。
許沐一時間愣在桌邊,直到宋覃將面放在她面前沉聲說:“很多年沒弄了,湊合吃吧。”
許沐低頭看著那盤熟悉的意麵,忽然鼻尖就酸了,她默默拉開椅子坐了下去,宋覃剛準備往外走,低頭撇了眼她拖鞋上的圖案,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隨後他走到洋樓外的木椅上默默的抽著煙。
客廳只餘許沐一個人,她拿著筷子將面送入口中。
自從那年宋覃走後,她去過很多家西餐廳,每次,她都會點意麵,她一直在尋找這個味道,她買了很多關於意麵的書,也嘗試過無數次,可依然做不出宋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