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他還讓我拉直膝蓋,這種情況下對韌帶的考驗不是說著玩的。悶油瓶的肩膀一米多高,真正的舞者才能做到。那條腿痛裡帶麻,把腿打了彎後仍是費勁,我動了動腳,想把腿放下來。韌帶的拉伸不可能一蹴而就,我的筋骨早已定型,估計悶油瓶只是想讓我體驗一下極限的感覺。
他抬手握住我的腳踝,放回到腰間,就那麼抬著也不鬆手。我原地蹦了幾下,站立的那條腿打顫發軟。“這個也得慢慢練,放下來吧。”我道:“褲子都快撐破了。”
一條普通布料的褲子,我做那幾個動作的時候,褲襠處明顯勒緊。悶油瓶聽到這話後,非但不放過我,還伸出另一手來摸了摸我兩腿之間。
他一言不合就耍流氓,我的心髒驀地加快一拍。悶油瓶摸了一把,無比正經道:“沒破。”
“你再摸就會破了。”我不懷好意,開口說一句:“會脹爆的。”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我發覺他被我一傳染,也不再正經。他向我貼近,折起我的這條腿,附在我耳邊道:“把另一條腿抬起來。”
居然如此得寸進尺,我腦補了一下那個姿勢,搖頭道:“難度有點大。”
如果雙腿勾在悶油瓶腰上,唯一的支撐點就是他,這比水平方向上的吊腳法難多了。有些體位要求雙方的身體素質都足夠好,不然,不僅得不到樂趣,還是一種折磨。我心道你要是想玩這個姿勢,少說先讓我把身體練幾個月,才有實施的可能。
“床在那邊,今天不必玩這些花樣,”我轉頭示意臥室的方位,“來?”
最後一個字我用了挑逗甚至挑釁的語氣,悶油瓶卻放下我的腿,淡淡地說;“你的身體好了嗎?”
什麼好了?這種情景下他指的只能是那件事,一瞬間我反應了過來,於是明白了他不為所動的原因。“沒完全恢複。”我實話實說,“過天就能好,沒事,來日方長。”
像悶油瓶此等高手,應該什麼姿勢都難不了他。真是沒想到,好身手有朝一日會用在這份上。床下十年功,床上一分鐘。早知道的話,我一定打三歲起就不分嚴寒酷暑地勤加練習。
可能,正是由於張家注重童子功,悶油瓶才會那麼早就脫離正常人的體質。怪不得他說那不是他能決定的,我想了想,似乎只有這種解釋,所以沒有再多想,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拳腳功夫上。
我把大白狗腿收入鞘中,又看到他兩手空空,總覺得不對等,就道:“你的那把刀還在杭州,不要了嗎?還是託人送過來的好,畢竟你用得稱手。”
悶油瓶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你要聯系家裡?”
言下之意,我和家裡早已鬧崩,還怎麼在杭州找個人送過來?我嘖了一聲,道:“二叔的態度其實沒那麼強硬,依我看,廣西那啞姐的隊伍多半是他組織的。血緣這東西,說到底是斷不了的。”
況且我二叔又是那麼注重傳統的一個人,我想象不出他會真的做到袖手旁觀。不過悶油瓶大概理解不了親情,這種微妙而緊密的情感紐帶,遠不是張家那種靠權勢制度所支撐的家族所能搞懂的。我幾乎都能設身處地模擬出他的家族價值觀:一個人做錯了任何事,家族就可以對這個人隨意處置。
說真的,他對世界的一部分看法從小在那個家族中已經扭曲得不像樣。憑我一人之力,一時半會最多就能幫他扭轉個愛情觀。我索性擺擺手,道:“反正你不用操心我和家裡的關系,黑金刀我是肯定要交到你手上的。”
開玩笑,路還長,我怎麼可能弄丟他的家夥?我輕輕拍了下他,“小哥,當初興師動眾的,把刀送去杭州,你圖的是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靜靜地看向他。悶油瓶應該理解了我的意思,既然選擇護一個人走下去,就把刀拿起來,不管後果也不管輿論。當時他就是這樣,現在我亦是如此。
我同時開始在心裡琢磨人選,該派誰送刀來?杭州那邊,一般的夥計決計靠不住,這不是普通的物件,我必須找個信得過的人。王盟那小子,雖說平時挺像我的近身侍衛,可惜沒有錦衣衛的本事,恐怕走到半路就會被截下來。
二叔現在的立場大約是睜隻眼閉隻眼,所以我從杭州調人是沒什麼問題,但若是直接聯系他,又牽扯到悶油瓶,相對於明擺著和他過不去,這件事肯定談崩。不找二叔,那還能找誰?我一下想到了胖子,等他在廣西處理完後,託他去杭州取悶油瓶的東西?就是不知道,他能以多快的速度結束廣西的程序。
他的清閑假期已經過得太久,現在又讓他回歸緊張的節奏。我頭疼的只有一點,要怎麼向胖子解釋悶油瓶的刀出現在了杭州?本來悶油瓶送刀,就不僅是出於普通的義氣,還有一層特殊的感情色彩,只不過那個時候我本人沒覺出味來罷了。
可是胖子不一樣,他十有八九會覺得這個解釋不對勁,到時候再來一句“你和那小哥什麼關系”,我可真是心虛了。我苦思冥想,編了幾套說辭,希望到時候他能聽懂。我和家裡人冷戰鬧僵暫時沒關系,但如果和胖子的交流出了問題,難以想象。
過了一天,我帶著悶油瓶和小滿哥,在北京街頭覓食。原本秀秀曾爽快地表示過請客,以盡東道主之誼。可凡是城內的正規餐廳,硬性規定禁止寵物入內,我便謝絕了她的好意。
怎麼說小滿哥也算我兒子,而且它既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我歇下來,有工夫管理飲食了,哪有老子去享受榮華富貴卻不管兒子在家挨餓的道理?
小滿哥在路邊的一家炒飯攤子停下,抬頭看了看我。我粗略一看,那種簡單的排檔。它好像吃準了我今天會好好對待它,坐下來一動不動。我心想,到底是條狗,跟小孩子似的,太容易滿足。
攤子的老闆把一套炊具都搬到了三輪貨車上,地上擺著個天然氣罐。巷口無照經營,抄起鍋鏟就算營業。時間已到飯點,那攤面上叮叮當當的竟有種節奏感,鍋鏟上下翻飛,灶火猛躥,噴香四溢。老闆忙活個不停,就連灑個調料也如同雜技表演一樣,精準又迅速。
小滿哥埋頭吃著快餐盒裡的東西,那老闆估計頭一次見到我這種專門給寵物買飯的客人,翻鍋的時候不禁朝我們看了看。旁邊支起臨時的桌椅,食客們三三兩兩的,赫然一個小江湖。我看著小滿哥的吃相,猶豫要不要控制它的飲食。這種重油重味的食物,別說是人,一條狗吃上了癮也不行。
那老闆招呼起來,問我們這倆狗主人要不要給自己買一份,我張嘴正要回應,手機響了起來。體內的神經立刻繃緊,要知道,我一直以來等的就是一個來電。於是連忙掏出手機,果然看到來電顯示是胖子。
“他奶奶的,竟然被那倆小子給捷足先登了,”胖子的音量幾乎要把我的手機炸開,他怒道;“敢動老子的地盤!”
我心口一緊,耳朵貼在手機上,“冷靜點。你不是說全村都有你的眼嗎?”
我忙著和胖子溝通,悶油瓶看了我一眼,俯身抽走小滿哥吃完的快餐盒,找個地方扔了去。我一邊看著他的動作,意識到此處並不是個打電話的好地方,跟上他走向了路邊的角落,一隻耳朵裡接收著來自廣西的訊息。
“媽的,老子一進去就發現不對,一路上機關被拆得精光。裡面連油水都撈不到,走到一半我們就退出來了。真他媽操蛋,姓霍的個個是人精。”胖子的火氣漸漸消了下去。背景聲中,我隱約聽到幾個張家人用粵語交談,口氣有些激烈。
胖子許是嫌他們太吵,走到一邊,這才沒了雜音。“村裡所有姑娘都說,霍家的隊伍一直待在外頭,都沒越過村口。你說,這麼一群人要去張家樓,居然連個動靜都沒人察覺,可能嗎?所以只能是夜襲。但無論下水還是鑿山,晚上聲響更大,我天天睡在湖邊的屋裡,一點點聲音就能把老子吵醒。”
聽起來胖子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我順著他的話,道:“所以是怎麼進來的?”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前陣子湖裡水位上漲的事情嗎?”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