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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卷四:匪石之心(7)

只聽黑瞎子嘆了口氣,“我身體發生的變化確實和那些有關,但又不代表自己變成了白娘子。”

“你現在的情況……”我有點一言難盡,道:“我一直琢磨不太明白。”

他突然嗤笑一聲,“我自己都不明白,這麼多年,蛇的影響一直沒有消失……你知道,這些蛇的源頭是什麼地方嗎?”

我也不是專業學者,心想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歷史源頭,還是地理的分佈?”

“意識。”悶油瓶出聲,彷彿點破了般淡淡道。

黑瞎子也不兜圈子了,“這才是最關鍵的。世上影響神經的毒素有很多,但是這種生物分泌的資訊素,能夠入侵一個人的意識——你應該很有切身體會,明白我在說什麼。這種事情難道不可怕?”

我沒想到這家夥思考的問題這麼深層次,“你想得太哲學化了。自然演變,生來如此。”

“是嗎?”黑瞎子語氣平平,“精神這玩意,向來玄乎。這是很多人都想了解的,一個最終奧秘。”

我回想起以前這個人說過的很多話,都令人不知所雲,可能沒有人能理解黑瞎子眼中的世界。我算了算年代,問:“你這副樣子有多久了?”

黑瞎子想了片刻,騰出一隻手推了下墨鏡,笑道:“很早的時候由於某種原因,我身上就埋了那個種子。再後來給霍家幫了個忙,那種子就生根發芽了。”

說完他唱起了“牽牛花嘀嘀嗒”的兒歌,單手拉門的力氣稍加鬆懈,這一來二去的時間也不短了,可外頭的聲響從未停過,似乎那群東西大有在此築巢的派頭。就聽黑瞎子又道:“那些事情,姓張的也不清楚嗎?”

我先前一直預設為,他這個滿族後裔曾經涉入的事件是由汪汪叫們主導的。可此時聽他這話,敢情張家人在清末也折騰過不少?不過悶油瓶是哪一年出生的都不確定,沒準黑瞎子的輩分大了好幾輪。悶油瓶不帶一絲情緒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定也不否定。我清楚這是撲克臉,我和悶油瓶的確不知情。

貨廂猛地一震,我勉強站穩身子,可是雙腳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半米。我伸手扣住那兩扇鐵門,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異變。

像是岸邊的浪花忽然掀起了海嘯,那動靜由原先的窸窸窣窣一下子變成巨大的撞擊,沉悶而混亂,絕對不是那群蛇所能製造出的聲響。

某種不好的預感還未完全冒出來,整個貨廂又開始顛簸。就好像坐進了一個沒有安全帶的遊樂專案一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緊手電,找到著力點,心想這地方怕是又竄出了什麼怪物。

這個四四方方的空間沒有規律地搖晃,接著直接翻了個,人在裡面便會掉到另一邊。我頓覺腰上一緊,被悶油瓶面對面抱在身前。側頭一看,他那個姿勢抵在門後,用黑金刀撐著,差一點就要移了位。

我聽見小滿哥嗚嗚了幾下,它扒著爪子從這一頭滑到另一頭。黑瞎子勉強維持平衡,笑罵道真帶感。

砰的一聲巨響,炸在耳旁的鐵門上,不知什麼東西從外面砸出了一個凹坑。我看了看鐵門凹陷的程度,還沒回過味來,貨廂瞬間一個大挪移,再次轉變方位,逼得所有人從空中下落,被地心引力拽下去。

悶油瓶攬著我的身體,直直往下摔。失重的那一刻,我沒有多想,抬手繞到他後背,用手掌壓在他的腦後。這貨廂中全是鐵壁,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保護他的後腦。

短短一段下落的時間,悶油瓶在空中就把我倆對調了位置,以長刀為槓桿,一腳快速發力蹬在側壁上,把他自己的身子墊在下方。最後落地之時,我整個人埋在他的氣息裡,側臉貼著他,然後發現自己腦後也有他的一隻手護著。至於手裡的那把刀,則在前一瞬被扔開了。

貨廂重重砸了下去,但我全身都有個人型肉墊緩沖,有驚無險。那家夥摔下去後眉頭也沒皺一下,就迅速挺起身子,單膝半跪,手撐在地上,仰頭看那廂門的情況。

兩扇鐵門早就敞開了,手電往上打,卻不見有蛇爬進來。外面掠過幾根粗壯的藤條,我定睛一看,那像鷹爪子一樣,正抓走兩條蛇。蛇在其中死命掙脫著,就好像被更大一號的蟒蛇纏繞固定。

蛇群紛紛被那些藤狀植物抓走,兩個物種之間沖突的聲音也漸漸減弱。外面的響動越來越遠,似乎正在撤退。剛剛的場景像是一場捕獵,而且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卡車堆在一起胡亂擺放,大約也是曾經受了那些粗藤的作用力。

旁邊有個身影動了動,光線照過去才發現是黑瞎子。他好像摔下來的時候撞到了胳膊,墨鏡都歪了,坐起來一臉糟心地揉著手臂,對我們幽幽道:“九頭蛇柏,是它們的剋星。”

又是蛇又是柏,這名字挺有爭議,我問:“那玩意我們也碰到過一次,是植物還是動物?”

“植物。不過沒有劃分的必要,和動物一樣神氣。”他爬起來拍拍衣服,道:“它的名字,是以前在沙漠附近聽一個老人說的。外形如同多頭蛇,還喜歡捕獵蛇群,但不止於蛇類,狠起來連人都不會放過的。”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我怔道:“食肉植物?你看過它們的進食現場?”

黑瞎子擺擺手,“那玩意不知有多長,沒見過它的老窩在哪裡。”

車身一顫,似乎被一根藤條敲打著刮過,翻轉折向一個角度。三番五次的已經習慣了,我們矮身一跳,回到正常的方位上來。剛才兩條腿緊繃了很久,我捶了一會兒腿上的肌肉,感到外面再也沒有稀奇古怪的東西,才慢慢走到貨廂開口處。

正好看見遠遠的地方,蛇柏卷著獵物邊後退邊消失。等到它們的身影和響聲都消散後,我鬆了口氣,把悶油瓶的刀拖出來,還給他,然後跳出貨廂。

在蛇柏撤離的地方,走近一看,下面是一道樓梯。既深又陡,斑駁的鐵架之間留有很大空隙,光照之下也一眼看不到底。黑瞎子說著下面才有好東西,一邊帶頭走了下去,一腳踩在鐵板上,哐啷哐啷的,好像下一秒就會變形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