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蕭瑟的冬天,你不會看到那些光禿禿的枝丫,特別是你不易發現那些幹枯的枝頭如伸出的一個個瘦骨嶙峋老嫗的手,合不攏、半蜷著,卻是依舊保持枝頭向上著,不知道那是不是也是對“向陽”的一種執念。
我們所在的旅館的那晚風特別大,我讓安芬去把門抵起來,第一次她用個門邊的小塑膠框隨便一抵,剛上床門又開了,因為塑膠框是空的,沒有一點抵抗力,第二次她又哎聲嘆氣地起來用了窗邊的一本薄書抵住,結果躺下不到一分鐘,門又開了,我也煩了,說你再加一本書?早讓你用門邊那個凳子抵上,你偏不用,結果她蹭一下跳起來,加了凳子又加了幾本書,最後果真是一夜相安無事了。
門是相安無事了,可是安芬半夜卻凍醒了,嚷嚷著要與我同睡,我沒有與別人同睡的習慣,除了我的女兒串串,給她那麼一叫喚冷,我也凍醒了,我讓安芬起來看看是不是有哪裡的窗戶沒關嚴實,她直朝被窩裡縮,說是凍死了,不想起來,說要不把空調開啟吧,我一聽說要開空調就蹭的起來了,因為只要夜間開空調睡覺我早上起來就會頭暈目眩,嘴唇還會幹得裂口,對比冷,我是情願起來蹦蹦的。
外面的路燈像也是昏昏欲睡了,很遠很遠的視窗有點點亮光,像是有個詩人描述的,“像是提著燈籠在走。”果真是有一扇窗戶沒拉死,深冬的夜晚一點點縫也會把暖氣一點點抽走到無邊的黑夜的,我又把米色的窗簾給拉上了,然後對安芬說半個小時後應該就暖和了。
安芬縮在被窩裡如寒號鳥般地,“半小時後怎麼就會暖和了呢?”
我說,“因為現在沒漏氣的地方了,我們倆撥出的二氧化碳一會也夠制熱的。”
安芬假裝哆嗦著,“唉唷,跟你在一起,可是學會了吃得苦中苦了。”
我說,“跟某在一起,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誰讓你又不樂意的?”
安芬,“停停停,我不想那麼早嫁人,人家還沒玩夠呢。”
我說,“只是沒遇上一個讓自己心甘情願嫁的人而已。”
安芬,“所以趁著年輕,我還得等。”
我說,“女孩的青春期沒幾年的。”
“只要心不老,我們永遠都是年輕的,”安芬從被子裡抬起頭來,“芮姐,時代不同了,不要光抱著老思想固步自封哦,你一樣很年輕,而且比同齡人顯小哦,你忘了上次還有個老太太要給你張羅物件呢。”
我說,“得了吧,老太太看人哪一個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那也未必,如果她看到了那個母——”安芬一下轉過身來,“哦,對了,咱們的那個證拿來了嗎?”
我說,“聽說還沒找到。”
不過,我知道蔔瑾是並沒有與他斷了聯系,只不過是在問證的時候與她故意客套兩句而已,可她聽著也就未必了,沒辦法,有些事都是一廂情願的事,沒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著她去做,她卻絞盡腦汁也想去做,且還要做到最好。
因為年輕,總是沒那麼多的心機與城府的,也沒有那麼多的新仇舊恨。
因為實在無聊打發時間,不是不困,而是又失眠了,便問安芬,“你上學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中意的男孩子嗎?”
她說,“有過的。”
我說,“那他一定長得很帥了。”
安芬,“上學時對帥不帥的是沒概念的。”
我說,“那就一定是因為學習好了?”
安芬就差沒跳起來與我擊掌示盟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