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巔早起就去了難民區,和幾個官員視察了一番,騎馬回了府衙,林水憐包了全肉餡兒的小餛鈍,就著幾碟子小醃菜,正吃的香呢,宋巔一路生風的進來,換了靴子,林水憐連忙遞上帕子,擦了把臉,問他,“要吃餛鈍嗎?”
宋巔看了眼,嗯了聲,“我先換衣服,你去吧。”
吃過飯,林水憐倒了茶,拿了前幾日新做的外袍拿給他瞧,“妾的手藝還行吧!”
抖開來,竹青色的面兒,只下擺處叢叢翠竹,端的風流倜儻,宋巔瞄了一眼,說,“顏色太豔,樣式太俗,手工太次。”
林水憐差點沒拎住衣服,這是被嫌棄到底兒了啊!
半晌無聲。
宋巔撂下茶杯,水燒開,咕嚕咕嚕的響著,“在內室穿吧。”
林水憐仔細的看了又看,這袍子可花了她快半個月才繡完的,就這麼被壓箱底了。
“我覺得這個顏色還好吧,爺總是穿暗紫的官服,特別顯老,要不,爺換上試試?”林水憐彎著眉角,興致勃勃的比量著。
可惜,宋巔隨手一指,拷問道,“書背的如何了?”
見她瞬間就如霜打的茄子,內心莫名的愉悅,“走吧,我們出去逛逛。”
薊縣算個小地界,只一條大路,兩邊商鋪林立,叫賣聲不止,宋巔穿了個灰鼠色的滾邊夾棉長袍,頭帶狐裘氈帽,後頭林水憐也是深灰色長袍,只不過內裡是獺兔毛,暖和極了,梳了個小廝的頭,帶了頭方巾,活脫脫個俊小子。
宋巔跨進個布莊,裡頭各色的綢緞絲織,指了個夥計,讓他量了尺寸,做了幾件薄衣裳,又讓婆子量了林水憐,挑了男款樣式,幾日後來取。
“宋公子,這會兒,得閑了?”拱橋上正走來個窈窕少女,說著一口的溫糯軟語,眼睛如個鈎子盯著宋巔。
“還有公務,先行一步。”宋巔肅著張臉,拒人於千裡之外。
“相請不如偶遇,公子隨我去翟府赴趟宴吧。”少女行動間風情萬種,直接堵著,不讓宋巔過。
宋巔臉色徹底陰沉,負手站著看她,“不勞大駕。”
翟雁玉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偏感興趣的要命!
“想哪去了,是我爹邀您去家中坐坐,聊聊募捐的事宜。”翟雁玉露出一截皓腕,伸手準備拉扯身前頎長的男人。
宋巔怎會沾上,腳步一錯,伸著的小手連片衣角都沒碰到。
可林水憐正好站在他後面,這樣一來,就直直的和翟雁玉對上了眼,一個情深默默,一個傻不愣登。
林水憐沒想到出個門還能遇見個爺的桃花,糾纏不休的女人,身份使然,還是低頭退到了宋巔後面。
翟雁玉詫異的回神,抹了口脂的嘴唇輕咬,對著宋巔露出幅受傷的表情,泫泫欲滴的,周遭看戲的爺們心裡都揪了一揪,可,用在宋巔身上,卻適得其反,厭惡的皺了下眉頭,見林水憐一副看戲的事不關己,略粗魯的甩袖欲走。
林水憐其實很羨慕她這種纖纖細細的,不堪一折的體形,偏自己就是個吃糠咽菜都得長肉的,氣死個人呦,正羨慕著呢,突的,男人低沉夾雜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還不走?”
宋巔都走了兩步了,見她沒跟上來,回頭斥了她一句,還傻愣著,就這規矩,是徐媽媽教的?
林水憐如夢初醒的眨著眼睛小跑著跟過去,宋巔已經坐上了馬車,林水憐貓著腰進去,就見侯爺正低垂眼瞼,摩挲著案桌,她動作盡量放輕了,挪著屁股挨著角落坐下,偏運氣差,馬車軲轆正巧軋個石頭,噗通一聲,車廂裡的兩人上下交疊著,宋巔的一腔怒火,就被林水憐這一跤跌的愈發高漲。
如果此時有人掀了簾子,就能見堂堂戰無不克的平原侯竟然被一個小廝壓著,且頗為無力。
林水憐手足無措,馬車這一顛簸,正巧腦袋朝下砸下去,虧的侯爺機智,伸腿想擋一下,哪成想歪的邪乎,竟用胯間擋住了。
宋巔撫著袍子邊緣,看她如被針紮般坐立難安,眉梢一跳,慍色道,“屁股讓雄蜂給蟄了?”
林水憐反射性的要摸屁股,訕訕的收回手,回嘴問道,“爺可餓了?”
除了吃,還知道什麼?宋巔默了一瞬,抄著手叫車夫往西邊翟府去。
薊縣有兩大富戶,一為翟,二為房,兩家並結的姻親,拗成一股繩,此次正是翟家老太太六十大壽,因著天災,不好大辦,只虛請了相熟之人,劉知縣正好搭腔,請了京中來的兩位大人。
宋巔領著林水憐來時,袁恆已經領著小廝坐入席中,見侯爺進來,抱拳行禮後,看著碗後頭的林水憐,莫名的覺得眉眼熟悉,難免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