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憐撇去以往的木訥軟弱,頭次表現出了應有的威嚴和氣度。
隨意的靠在桌角,含著笑意道,“都是伺候爺的,問我幹甚?”
聲音靡靡,宋巔難得的沒了倦意,舒展眉目,看她嘚瑟。
“就問你呢?”宋巔一把拉了她坐於懷中,低頭在她耳廓處沉聲道。
林水憐驚了一瞬,推拒的悶著聲抱怨,“別老是欺負我。”
宋巔也是奇怪,下邊排開的幾個,也算的上美麗動人,比對著這個,顏色好了太多,身形也算豐滿,就是提不起什麼興致,緊了緊懷裡的,無奈的揮手,“都下去。”
等人魚貫而出,林水憐才趴在他肩頭,壓著聲兒問,“爺要找別的女人也行,能不能放了我去?”
宋巔向下的大手猛的掐住她,提起一帶,讓她面對著他,林水憐心虛的別扭,眼睛不敢看,只能一直瞅著英挺的鼻樑,聽的他冷斥道。
“膽子越發大了,女四書都白背了?”
下意識想反駁,又消了聲,說到底,還是害怕。
見她一副窩囊氣,宋巔只覺肝髒都微微疼痛,不掰不行,“你自己說,都幾次了,說話之前能不能走走腦子?”
她有資格提條件嗎?沒有。
“爺,我錯了,你別板著張臉,像誰欠你多少銀子似的!”
林水憐很識時務,臉一轉,央著想去趟雜書鋪,他書房裡淨是些治國兵法之類的,沒個閑情逸緻。
“你字都識的全嗎?”男人坐姿十分端正有力,脊背挺直一絲不茍,雖眉眼都浸了笑意,還是給人一股無形的壓力。
“爺就又都識的?”她吐氣如蘭,眸子裡如水洗過,透亮幹粹,手指在他耳垂處輕輕撩撥著,不輕不重的同時又帶著一股純淨的挑逗。
兩人歡愉早就熟稔,只是宋巔不能慣出她毛病,抬起手指向書案上的論語,冷冷淡淡的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接著背。”
唯有你們幾個學生和小人一樣是難以教養的,要是傳授給你們淺近的知識,就不謙虛,要是傳授你們深遠的道理,就埋怨。
又嫌棄她,憋著嘴磕磕巴巴的背誦,才學幾天,記得不太清楚,混亂著一卷過後,討好的上前要獎賞。
“投機取巧,明日春祭後去吧。”宋巔平躺,看她脫了鞋爬進被窩,把耳邊的碎發掖到耳朵後,又道,“睡吧,累了一路。”
天微亮,外頭下起小雨,官轎中,宋巔抄手閉著眼沉思,很快,甬道上傳來窸窣的踏水聲,閆峰靠近小聲道,“大駙馬的車駕。”
“讓。”宋巔睜眼,平淡無波。
停頓片刻,再次搖晃前行。
剛下過雨,遠處的山脊一片陰色,朱紅宮牆上斑斕跡跡,連著屋簷上的金龍似乎都暗淡許多,只,那高聳的白玉階一如既往地幹淨潔白,卻不知,下頭埋著多少前僕後繼的慾望和白骨。
金鑾殿,聖上隨意坐於龍椅中,聽著下頭禦史大夫的參奏,參江州知府於善,虐待家母,枉顧人命,家中奴僕共計一百二十八人傷殘,三十二人喪生,經察,打水井中撈出二十餘具骸骨,不分老弱,殘忍至極。
“哦?真事?”聖上骨子裡就是極兇之人,聽著有意思,邪魅一笑,問道。
禦史大夫剛正不阿,認真細數,“於善乃家中嫡子,年已四十,因其生母痴呆瘋癲,有損知府威嚴,便不聞不問,任由妻子百般刁難,冬日跪在寒冰上洗衣,飯菜皆是糙糧,與雞狗宿於一窩,駭人聽聞。”
聖上嗤笑出聲,氣氛漸冷,“威嚴?連自己親生父母都嫌棄的人,還配為一州之官?”
眾人匍匐跪倒,額頭點地,宋巔同樣恭敬,不敢抬頭去看自己舅舅的神色。
殿中只有一人站立如松,就是,鄭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