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客院中, 宋宜楚已心焦火燎, 她已經探遍每一處,仍舊沒尋到一點蛛絲馬跡,終於貼身丫鬟傳來訊息,讓她在穀雨這日帶著丹陽郡主到湖邊的假山旁, 作出被伏擊的假象,從而救出怡然大師。
她滿心滿眼裡全是那位禪香韻厚的出家之人,絲毫沒察覺有何不妥, 不提她在宮中帶出的侍衛, 單講郡主府內外,皆被宋巔整治的滴水不漏,挑揀了支應景的金海棠珠花步搖,推開丫鬟上前的手,自己細細的插進去, 看著鏡中人半晌, 才起身搖曳兒而去。
穀雨,柳絮飛落,杜鵑夜啼,一直陰濕綿綿,漫是細雨的天, 可算早起放了晴,肖娘子原來的嫁妝都在郡主府,特意來拿些常用的,前些時候, 郡主小腿總抽筋,她教侯爺一套按摩的手法,不知效果如何,見過吳媽媽,說是剛起,讓她稍候。
迴廊處,轉過來一位美人,經過廊下,聽著屋裡說話聲,瞳色幽深,徑自進屋,看著兩人攙扶起來,她忙止住,“小嫂子老是客氣什麼,快坐下,要不表哥又好甩我冷臉子了。”
說罷,轉頭看著另一位,斂去笑意,問說,“這位,便是名譽滿京的肖娘子?”
“宜嬪娘娘萬安。”
女子先是扶著林皎坐好,才回身一禮,視線低垂。
宋宜楚擠到林皎邊上,握著她胳膊,撒嬌,“小嫂子,你陪我去靈巖寺唄。”
“哦,那個和尚,你找到了?”好好的姑娘,非得對著和尚來勁,真是孽緣。
側頭朝著還行禮的肖娘子伸手,“來,娘子扶我起來,活動活動。”
坐著的宋宜楚斜眼一搭肖娘子,嬌俏著攙住另一側,繼續黏她,“好嫂子,你去不去嘛?”
“娘娘啊,我這大肚子,能上哪去,不如,你表哥夜裡回來,我同他講,讓你去,還不成?”
一個都得罪不得,輕拍她,讓她放心,“娘娘去外頭賞賞花吧,都漂亮著呢。”
宋宜楚傲嬌,“不去,宮裡好看的花海了去,不稀罕瞧。”
“好好好,我這府裡的可比不過禦花園子裡的。”林皎做傷心狀,慢悠悠的在屋子繞圈,太醫說是有助生産。
兩側環繞著兩個大美人,林皎心裡舒坦,走至門口,見著外頭幹爽,便幹脆直接往外去。
肖娘子下意識要收手往回扶,“郡主,道路濕滑,換雙鞋再去吧。”
“沒關系,不用這麼緊張,已經七個多月了,耗子都沒出去過幾次,走吧,就在園子裡逛逛,你們兩人好好扶住我啊。”
實際上,她與宋巔每天晚上都出去遛彎的,著實沒什麼事。
宋宜楚念念叨叨的這個長相不好,那個花開的顏色太淺,這個葉上有斑點,那個土質不好,其餘兩人默不作聲,很快繞道湖邊,湖中有一處涼亭供休息,林皎指指那,“我們上去歇會吧。”
“不行,那濕氣重,還是去,假山那吧。”肖娘子還沒出聲,宋宜楚先說不行,目的地可不是那兒。
“宜嬪娘娘說的對,假山一側有個石桌,幾個丫鬟連忙過去鋪好絨毯,擺上瓜果和蜜餞,其中有兩個返身回去拿溫熱的茶水,宋宜楚四周環望,心下疑惑,按捺住不安,虛虛坐下同著林皎說話。
待兩個丫鬟捧著水壺茶杯回來,四下裡不見人影,“剛才明明在這兒啊?哪去了?會不會去了別處?”
“我們去那邊看看。”碧色衣裙劃過草叢,很快無蹤無影。
與此同時,宮中聖上最近迷戲曲,時常招人來擺上,今日演的是一出,女扮男裝的梁山伯與祝英臺,正高潮處,祝英臺抬手一劍虛晃,袖中箭囊開啟,直射向穩坐如山的聖上爺,驚慌中,大成林撲身過去,說時慢,那時快,只聽著悶哼一聲,大成林倒地不起,梁山伯揮動大刀與禁衛軍殊死搏鬥,祝英臺遙遙望著龍椅上的至尊帝王,再次揮動袖箭,發發致命,邊大喝道,“你這昏君,殘害無辜百姓,今日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戲班子是經過層層挑選從民間選取,由宋巔主辦,此刻行至街裡,有禁衛軍匆忙飛奔過來,俯首細說,馬背上的男子提鞭催馬,下令封鎖京城,宮門關閉。
皇宮中,大成林重傷在身,由小成林接掌一切事務,聖上等候宋巔來時,突然靈機一動,拿起侍衛隨身佩刀,沖著胸前便深刺入骨,小成林瞧見忙上前按住,“聖上又是何必,發一道口諭讓鄭國公進宮便可。”
“朕做什麼,還用的著你說。”威嚴盡顯。
小成林跪地求饒,額頭砰砰磕在金色地磚之上。
宋巔進殿,第一眼瞧見龍袍上有血跡,撲通跪下,“微臣救駕來遲。”
“等你來救,還真遲了。”
須臾,有八百裡加急到了禦案,聖上開啟一瞧,神色冷凝,唰的扔下去,“這就是你帶出來的兵,敢如此行徑。”
原來,遠安王假意投降,實則聯合瓦刺部落,冰河開化,便放開兩個出入口,直通大晉境內,燒殺強擄,無惡不作,此刻,其子薛城,其女薛爾曼悄無聲息的集結大批部隊逼近沙江口,距京只有八百餘裡,並大言不慚說,讓聖上自動退位,方可留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