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的什麼香!佛祖就是這般教導她們的?
老天憐惜,她這算獲得新生,重活一次?
她不由想起死後看見的情景。
她的犧牲並沒有換來親人的平安,恍惚間,她看見哥哥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判了腰斬之刑;
她看見,姐夫被強塞了新妻,勒令他休棄姐姐,身懷六甲的姐姐被家族驅逐,寄身寺廟,不小心跌落崖底;
她看見,弟弟被人欺騙,坐船南下尋她,巧遇水匪,一刀刺中他的後背。
她的親人啊,血脈相連的至親啊!
深深的屈辱刻骨的恨撕裂著她的心,她咆哮著,帶著地獄生生不息的複仇烈火,勢必席捲整個寧家。
要痛,那就一起痛吧,一起焚燒成灰!
她笑了起來,眼淚在笑聲中滑落,想哭,那就哭好了,忍了一世,為親人,為自己,痛快地哭一次!
她給自己卸了“枷鎖”,趴伏在地,嚎啕大哭。
爹啊,你是庶出,將卑微刻在了靈魂裡,不爭不搶,莫名死在還願回來的路上,何其冤枉!
娘啊,你為庶房媳婦,你以夫為天,縱然家世不錯,卻願意與身為庶子的爹爹共苦,下場悽慘,何其無辜!
可是,更無辜、更委屈的,是你們的孩子啊!
生在庶房,不能選擇,如何生存不能選擇,就連死的方式,也捏在別人手裡。
爹啊,你說族人一脈相承,就算沒爹孃,我們也有家族可靠,無人敢欺。
可是,爹在、娘在、孃家在,爹走、娘去,我們就再也沒有家、沒有孃家了!
爹啊,娘啊,女兒苦啊!女兒委屈啊!女兒,不甘心!
也是……女兒太過弱小!
“姑娘!”
頭頂突然傳來尖脆的驚喜的喊聲,嚇得寶昕打跌,嚎哭的聲音卡在喉間,一抽一抽的。
“太好了,聽見嗚咽的聲音找過來,終於找到姑娘了。”
“香芸?你還活著?”
寧寶昕腦子有些懵,傻傻地一邊打嗝,一邊仰頭問話。
呃……不對,她重生了,香芸也還小,自然是活的。
“姑娘,對不起,奴婢被侯夫人身邊的孫媽媽硬叫去幫忙,沒照顧好姑娘,讓姑娘受罪了。”香芸自行腦補,認為姑娘是擔心她被罰。
“不幹你的事。你怎麼找來了?”
前世也是香芸找到的?還是別人救的?
寧寶昕拍拍頭,想不起來,只知道這個忠心護主為她丟了性命的丫頭,現在活生生的。
“是五姑娘的丫頭偷偷告訴奴婢的。”
香芸為姑娘不平,抽泣著,小臉一抹,像只花貓:“奴婢嚇壞了,悄悄離開車隊,想了好久尋了好一陣,才找到。”
“五姐姐啊?別哭,我沒事。”
香芸著急:“這鬼天氣!姑娘冷吧,奴婢拉您上來。”
寶昕腿有些麻,幹脆在坑底伸直了,“趴下伸手試試,看看差多遠。”
香芸趴在坑邊,努力伸長手,真的無法靠近寶昕。
若她跳進坑底,把姑娘頂出來,姑娘太小,能獨自回城!?
香芸頹喪地側臉貼地,突然,她兩眼一亮,一骨碌爬起來:“姑娘等一等,奴婢去官道尋人幫忙。”
寶昕尚未說話,坑邊已經沒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