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去解釋清楚。”謝晉垂眸道。
第二天,謝晉求見謝氏、虞敬堯、虞瀾。
人都到齊了,謝晉站在廳堂中間,看著謝氏道:“姑祖母,承蒙您看重,這半年待我如親生一樣,可惜子淳被揚州的富庶迷了眼,整日胡思亂想荒廢了讀書,致使名落孫山,實在慚愧。昨晚子淳徹夜難眠,思來想去,記起孟子所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子淳突然頓悟,決定回鄉苦讀,今日特來辭別。”
虞敬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虞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含淚問:“你,你要走了?”
謝晉朝她行了一個大禮,愧疚道:“子淳糊塗,初遇見三表姑貌美,竟生出迎娶之念,繼而背信棄義悔婚,想來今朝落選也是報應。子淳回鄉後,會閉門苦讀,不再貪戀任何兒女情長,三表姑還是忘了我這小人罷。”
“你再說一次!”虞瀾不想忘,哭著站了起來。
謝晉再次道歉,然後轉身離去。
“我不許你走!”虞瀾抹著眼睛就要追出去。
“站住!”虞敬堯冷聲喝住了妹妹。
虞瀾回頭。
虞敬堯目光嚴厲:“還嫌沒丟夠人是不是?”
如此難聽的訓斥,虞瀾哪受得了,眼淚越來越多了,謝氏心疼女兒,趕緊將女兒扶去內室安慰。
虞敬堯原地坐了片刻,然後去了客房。
杜氏、謝晉已經收拾好了包袱,正要出門。
虞敬堯心知母子倆去意已決,沒有再說客套話,只請兩人再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杜氏每次看到他心情都很複雜,躲在了兒子後面。
而謝晉對虞敬堯,先是恨,後來又看開了,歸根結底,還是他先變了心,否則只要他不退婚,只要他堅持將嬌妹護在身側,她搬出去他也跟出去,虞敬堯就沒有欺負嬌妹的機會。後來虞敬堯為了嬌妹寧可與知府家退親,婚後對嬌妹亦是百般維護,兩相對比,謝晉自愧不如,故心中對二人只剩下祝福。
同時,謝晉也感激虞敬堯,是虞敬堯讓他看清了自己,看清了,才能及時迷途知返。
“表叔,我們不留了,不然明早辭行,只會再多一次離愁。”謝晉淺笑著道,雲淡風輕。
虞敬堯只覺得危險,從前他看不起謝晉,現在謝晉表現出這般心胸,將來中舉當官是必然,萬一哪天謝晉記起他的奪妻之仇,會不會殺回來找他麻煩?
那一瞬間,虞敬堯心底冒出了“斬草除根”四字。
就在此時,謝晉上前幾步,低聲對他道:“表叔,我與嬌妹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我一直都把她當親妹妹看待,今日一別,我與母親多半再也不會回揚州,嬌妹在這邊沒有任何親人,望表叔憐她護她,別再讓她受苦。”
虞敬堯再度失神。
謝晉退後,拱手道:“告辭。”
說完,他扶住杜氏的胳膊,娘倆並肩離去。
虞敬堯看著謝晉的背影,少年郎一襲青衫,身姿挺直,像書中所說的君子。
虞敬堯忽然記起,陳嬌讓他背誦《論語》時說過的一番話:“我喜歡君子,虞爺雖非君子,還有改正的機會……”
虞敬堯定在了原地。
謝晉生病,是他命人在謝晉的飯菜裡做了手腳,虞敬堯毫不後悔,他從來都是小人,怎麼會給陳嬌前未婚夫翻身當官騎在他頭上的機會?就像現在,他也可以再安排人手假裝劫匪,打斷謝晉的胳膊或腿,永訣後患。
但,謝晉跟他玩君子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