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裡,胡世宇趴在床上看書,聽醫生說因為他後背的面板被燒傷了,這個時候傷口還沒癒合,所以他只能趴著睡,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的眼角不知不覺溼潤了。
可能是聽到了門口細微的響動,胡世宇突然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我:“姐,你終於醒了!”
他衝著我笑,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這樣的笑容很不合時宜,我心疼的看著他,不敢往前走,特別內疚:“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他傻乎乎的說著招呼我過去坐。
可是等到晚上,醫生給他背上的傷口換『藥』的時候,我在門口悄悄的看著,卻看到他痛得直咬牙,一個大男人眼淚花都痛出來了,我多麼希望,我可以替他承受這一切。
回到病房後的我躲在被子裡泣不成聲,今天中午趁著佟樹深不在病房裡的時候,葉婉婷悄悄過來找過我。
她用難得平和的態度和我說話,可是那一席話卻像密密麻麻的針一樣刺到了我的心頭上,看不見傷口,卻足以讓我窒息。
“餘向晚,說句實在話,就算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我心裡對你的成見還是辦不下,以前我不喜歡你,現在也不會喜歡你!可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之所以那麼討厭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就是個掃把星你知道嗎?你以前的丈夫沒有好下場,你媽沒有好下場,就連你女兒,你妹妹,你弟弟,你身邊的人一個二個都遭過什麼罪你應該清楚的很!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永遠離開我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我不希望再上演一遍!”
對啊,不用別人說,我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我的一生都倒黴透了,明明才三十一二歲的年紀,經歷的事情卻比六七十歲的老人還多,我累了,真的好累。
……
一週後我出院,接到警察的通知,讓我到警察局裡去認定餘曉『露』的骨灰,因為在這世上我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只能找我。
一路上,我心情特別的複雜,讓我吃盡苦頭的那個惡女人終於死了,可和我骨子裡躺著,醫院賣的那個女人也死了。
沉重的去了警察局,警察告訴我,他們趕到的時候,餘曉『露』已經被燒焦了,只是法醫在鑑定屍體的時候發現,餘曉『露』並不是被大火燒死的,而是一顆釘子釘進腦袋,氣絕身亡的。
聽到這個訊息,我驚雷貫耳,我錯愕的看著那份死亡的證明,腦海裡面全都是餘曉『露』摔下去時,看我的那個眼神。
我終於知道了,她是在怨恨,是我親手殺了她……
“是我推的……是我推的……”我自言自語,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可我卻看到餘曉『露』變成一隻惡鬼,血淋淋的朝我走過來,似乎是要向我索命。
我想找了魔怔一樣,雖然坐在椅子上,卻拼命的掙扎,靠背椅一仰,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可是雪白的天花板上,也映著餘曉『露』的影子。
後來,記憶都是模糊的,我只知道自己又一次進了醫院,而這一次則是神經科,醫生告訴佟樹深,我可能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妹妹的死亡,所以導致神經緊繃,只要適當的心理疏導加上一定的『藥』物治療,很快就會康復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變成了一個殺人犯。
餘曉『露』本來就是個犯了死罪的女人,再加上那場大火讓她死於非命,警方省去了很多調查的時間,所以那件事情便匆匆立了案,很快就淡出了大家的視線。
回家後的我,每日每夜都做噩夢,只要一閉上眼睛,腦袋裡就全是餘曉『露』,她就彷彿與我的腦槳融為了一體,我擺脫不了她了。
忍受不了精神上的煎熬,就在最後一個我睡不了安穩覺的夜晚,我突然做出了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我便拎著夜裡收拾好的行李上路了,家裡,只留下了一張字條。
“親愛的弟弟,弟媳,女兒還有兒子,我走了!你們千萬別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去哪裡,只是我知道我身邊的人總是會因為我而受到各種各樣的煎熬,我是個不幸的女人,我想去贖罪!最後,記得告訴佟樹深,別等我了,我和他終究是有緣無分……”
飛機慢慢的起飛了,我坐在雲端之巔,看著窗外雲捲雲舒,我想,這一次我肯定能尋找到內心的平靜和安寧。
一年後,某山區希望小學。
“孩子們,今天是老師待在學校裡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就得回家了,這一年的時光裡,和你們在一起很高興,希望你們一定要秉承老師的教誨,努力學習以後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站在講臺上,跟臺下的十六個孩子做最後的告別。
一年之前,在我四處漂泊,不知道何處停留的時候,我偶然看到了網上一條關於替大山深處孩子們尋求志願教師的訊息,於是我果斷的報了名,到這個地方進行為期一年的支教。
這些年裡,我盡心竭力的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識告訴孩子們,世上不幸的人有很多種,沒有獲取知識權利的人,是最不幸的一種。
儘管環境艱苦,我還是堅持了下來,這裡的孩子們很單純,很好學,對於他們來說知識就是通往外界的一條路,要是不能讀書的話,他們就會一輩子被困在這大山深處。
我的一番話剛說完,底下的孩子們就已經泣不成聲了,他們又在髒兮兮的衣袖擦拭著自己的眼淚,卻還是掩蓋不住她們留戀的眼神。
“你們放心吧,等老師回家之後會給你們寄書本,寄學習用具,只要一有空,老師就會回來看你們的!”我儘量的擠出笑容來,可是眼眶裡的眼淚就快要憋不住了,一年以來,我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將對於兮兮和兒子的思念全部都傾注到他們身上。
只是,我知道當初來這裡是我逃避現實的一種辦法,可我終究不屬於這裡,在這世上還有我惦念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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