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眼睛看不見……
羅令妤心裡嘆口悵然的氣,被陸昀推倒在了地上。他俯身,唇與她即將相挨時,羅令妤輕聲:“親了我,你就要答應幫我。”
陸昀一頓:“例如?”
他話頭有些鬆了,羅令妤心裡歡喜,當不放過好時機:“也不用你如何做。你只消給南陽去封信,只消給南陽範氏施壓,說你愛慕我。南陽範氏必然得罪不起建業陸氏……”
陸昀似笑非笑:“誰愛慕你?”
羅令妤面一紅,哼了一聲,他的唇又與她碰了一下。她支吾:“……只是騙他一下……我才不想嫁他……”
他的唇再與她纏一下,分開時,女郎淺淺嚶了一下,似嘆非嘆,讓兩人貼著的呼吸都有些紊亂。面容貼著,羅令妤手搭著他的脖頸,有些暗示地催了催,示意他想親就趕緊,莫要一下一下地與她唇看似碰,卻又不碰。撩得她面紅耳赤,心中急躁煩悶。
陸昀俯身,卻又再次停住——羅令妤簡直想踹他。
陸昀問:“你那位範郎,與我比起如何?”
羅令妤:“……”
他到現在還記著這茬!他這醋也吃的太持久了些……他分明已知她不喜歡那人了,卻還……哭笑不得時,羅令妤心裡蕩漾般地生起甜意。
她笑意滿眸,盯著他的臉看,連他眼上蒙著的紗布,都讓她看出幾分俊俏感。女郎喃聲:“他哪裡比得上你……沒有你博學,沒有你有才華,沒有你受女郎追捧,長得也不如你……樣樣不如你。”
陸昀面上露出笑意,羅令妤繼續誇他:“你便是瞎子,也是世上最好看的瞎子。”
陸昀:“……”
他輕聲:“不會說話就閉嘴,罵誰是瞎子?妤兒妹妹……”
她又成他的“妤兒妹妹”了,雙唇挨碰,這一次終於親上了。
……
羅令妤自得非常,那日的犧牲皮色,效果極好。陸昀雖口口聲聲“不好色”,卻到底一次次被她美色所誘,被她牽著走。陸三郎只要不再氣,當可以寫她想要的信送去南陽。她要解除自己身上那婚書,她即使現在嫁不了人,她未來的夫君,被她撩得開心了,也是願意讓她“狐假虎威”的。
羅令妤重新放下心來,開始張羅起陸夫人交代的任務——多請女郎們來陸家做客,陸夫人要給家裡的郎君們相看合適的妻子。
雖說陸家長期聯姻的只有那麼幾家,但是可選擇的範圍內,郎君們還是有些自由的。
陸夫人無所謂,陸老夫人如今最不滿意的,恐怕就是陸三郎和羅令妤之間的關繫了。陸老夫人琢磨著如何讓這兩人斷了關系,她並不希望自己孫子娶一個一點兒家世都沒有的女子。虧得陸夫人這時候需要羅令妤幫忙,才在羅令妤一無所知的時候,幫忙攔了好幾次陸老夫人想拆姻緣的行為。
羅令妤拿邀請的女郎名冊給陸夫人過目時,靈機一動,想到了她的周郎也沒有娶妻。
羅令妤紅著頰:她現在有了陸三郎,她是不敢挑釁陸昀,也暫時不想嫁周郎了。但是她可以給周郎挑個賢妻……畢竟周郎對她這麼好,而且可以藉此繼續結交周郎這個看起來便前途光明的郎君。
拿著陸夫人滿意的女郎名冊,再帶上自己要給周郎看的他們合開的那家脂粉坊的賬目,羅令妤出了陸家,坐車前去周宅。好幾日不見周揚靈,周郎溫潤如玉的形象一直在她腦中轉,她是非常喜歡這位郎君身上溫和的氣質——無關情愛,單純讓她覺得舒服。
同一日,一艘船慢慢駛入了玄武湖,到了建業的碼頭。船上艙中,俊美如儔的青年郎君靠坐憑幾,翻著手上建業郎君們的名冊。陸二郎的那一頁被他隨手翻了過去,但當畫像和名字停在下一頁的一個人身上時,這位船上的郎君面上露出笑:“陸昀,字雪臣,號尋梅居士,年十九,乃陸家嫡系三郎,同時是天下聞名的名士。少年出名,近幾年行跡極少,將將拜官入朝。”
闔上目,腦海中已經將看到的郎君清雋無雙的畫像,描摹出了一個真實存在的郎君。
範清辰,即羅令妤口口聲聲稱呼的“範郎”,他手叩著憑幾面,若有所思:“與羅家聯姻,在建業又名氣大,陸家之勢如此強,分明是羅妹妹所愛。再是這位陸三郎面相俊朗,身量高瘦四肢修長,唇紅齒白容貌堪稱穠麗出塵,還據說才華橫溢,分明也是羅妹妹所愛那一款……呵,難怪樂不思蜀,不願回南陽。”
他的臉陰沉下去,唇角明明含著笑,卻陰森滿滿,使人駭目。
他只見陸雪臣第一眼,他就無話可說,知道羅令妤一定會喜歡這個人。羅令妤的審美一貫穩定,她看似見異思遷、對誰好似都不太在意。但她盯著某一類郎君的時間,比看旁的郎君總是要多些。這一點,長年累月盯著她看的範清辰最清楚。羅令妤就對陸三郎那一類又像是清朗高貴不容褻瀆、又像是風流無雙任爾採擷的郎君喜歡。
範清辰冷笑:若不是他沒有瞞下去,現在她該喜歡的……還是他才對!
他有婚書在此,陸三郎受名聲所累……他倒要看看,他的羅妹妹還打算怎麼逃。
袖子罩住臉,範清辰喃聲自語,低笑連連:“真是天真的小女郎……世上除了我,哪有豪門郎君為你犧牲那麼大,你竟還嫌我……你還不跟我乖乖回家麼……真是想你啊,我的……羅妹妹。”
聲音弱下,近乎呢喃。
斷斷續續的,微微弱弱的,船艙中傳出郎君壓抑的、沙啞的、似哭似笑的喘息低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