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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7)

“有這等事?這麼說來……”

之後的議論聲音漸小,只有在說話的兩人之間才能聽的清楚。太巳仙人立在眾仙之間,既不搭話也不特意傾聽,只是神色莫測的捋了捋胡須。

海面之下。

一行五人在新月入海之後,沁涼之意撲面而來周身縈繞,藍色水波在頭頂蕩漾,腳下斜坡一路傾斜下降,漸漸不見了頭頂的一輪彎月,又行走數十丈,瀲灩波光的海面也仰頭不見,只能看到一片深藍海水。不過海底岩石上面各色珊瑚靈草璀璨飄搖,一簇簇宛如人間燈火,更有大大小小的熒光玉石不規則分佈於腳下路邊,最大的熒光玉石皎潔光輝能照亮方圓一丈,是以這碧海之下,緊貼海底的底層景色,倒比陸上的月圓之夜還要明亮幾分。時不時也有仙府海居,雕樑畫棟,亭臺樓閣應有盡有。

“是有神仙住在這裡嗎?”靈瑤十分好奇。

“不是,”慕容聲音不疾不徐,緩緩流淌,“此處相當於陸上的荒野所在,那些屋宇是給入海的旅人暫作休憩所用,等我們今日行走累了就找一處歇下。”

靈瑤暗自驚嘆,那些沒有主人的屋宇,雕欄玉徹已然比陸上十分精美,想必海底的鮫族區域,定是美不勝收吧。怪不得這鮫族王子去了天界什麼也不稀奇,只貪戀那朗朗天光。

鄺露心中悲傷難過,眼裡萬物皆空,沒有心思欣賞景色;雲鯉曾經多次入海完成潤玉交付的任務,前一次剿滅橫公魚怪更是在淺海區域住過幾年,彥佑作為最愛玩樂的散仙天上地下奇觀異景見過不少,他們兄弟二人淡定如常,只有靈瑤是第一次入海,一路上東張西望,興致盎然。

說起來這海中與天上陸上都大不相同。於海中行走不僅要更換吐納之法,更要適應海水之力,若非仙體,陸上生靈下海到一定深度,僅僅是海水擠壓就能令其喪命。由於靈瑤雲鯉都還年幼,修行有限,慕容預計他們兩人只能日潛二百丈,三日後潛至五百丈以下海底,若是速度更快,或下潛更深,就會靈體有損,他倆也就做好打算,陪鄺露再走三日,就在彥佑護送下,三人一起返回。由於分別在第三日,所以前兩日的旅途氣氛還算輕松。

靈瑤左顧右盼,問題不斷:“慕容王,我們能日潛二百丈,那麼你呢?”

一行人中只有慕容身形矯健,在水中行走比在天界行走還要輕松,一身浪花紋飾藍袍在波光中更顯清雅,他爽然一笑:“在不損靈體的基礎之上,上乘仙骨在水中可以日潛三百丈,普通鮫族或其他水族可以日潛五百丈,至於我嘛,要更快一點,以真身可以日潛八百丈。”

少女聽後咋舌:“呀,那麼快,這麼說我們行走半月的海路,你四五日就可以抵達。”她回頭瞧了一眼走在最後的鄺露,忽然靈光一閃,又悄悄問慕容:“那,天帝真身是龍,他入海要多久才能抵達最深的海底?”

慕容遲疑道:“靈瑤這個問題倒是難以回答了,鮫族已然是在水中最敏捷的生靈,我的速度已是鮫人極限,但傳說中龍族上可飛騰於九天之上,隱則潛伏于波濤之中,不過因為龍族自洪荒以來十分稀有,當今天帝又從未公開現過真身,慕容也會很難猜測龍族的速度,不過想來要定要比我還快一些吧。”

沒有得到具體的答案,靈瑤悻悻望了一眼看不到的天上,口中嘟囔:“那個天帝也不知怎麼回事,那麼氣派的真身卻從不喜歡給旁人看到……”

緊跟其後的彥佑和鄺露聽到此話百感交集,因為他們是知道原因的。潤玉不願以真身示人,實在是和那段血腥往事有關。

潤玉生母簌離是龍魚族,與前天帝太微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露水姻緣,被拋棄後在龍魚族群中誕下真身是白龍的太微子嗣潤玉。龍魚族群中的孩童從未見過頭生兩角,渾身白色鱗片的生靈,潤玉一生下來就被當做怪物對待,受到百般為難和恥笑。至於生母簌離,由於未婚生子已遭族人排斥,也知道尋找太微無望,他不會納她為妃,反而可能帶走潤玉,簌離只想在湖底隱姓埋名安靜度日,可是眼見潤玉生出龍角龍鱗,容顏也與那個負心人愈來愈像,有一日更是無意中喚出了龍之神力,令八百裡湖面波濤洶湧,險些驚動天界。一日日的愛恨驚懼交加中,簌離已近乎瘋癲失智,最終,做出了那個血腥的,令潤玉痛不欲生的行為:拔龍鱗,剜龍角。

只因簌離不希望他是龍。

成長期的龍族自愈能力極強,龍角和龍鱗很快長出,於是再度拔掉,剜出,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直到最終還是沒能隱瞞住,潤玉未及成年就被從生母簌離身邊帶到了陌生的天界,在繼母常年的欺淩壓迫中長大;簌離思念孩兒心切,這才先後收了彥佑和雲鯉為義子。

即使那般痛過,潤玉依舊是深愛生母的,畢竟血濃於水,潤玉記得,當生母神志清楚時,對他也是像其他母親一般十分疼愛。尤其是最後,生母簌離為了幫潤玉擋下太微正妻,也就是他的繼母的致命一擊,方才元神俱滅。

幾千年過去,潤玉雖然原諒了母親的過錯,但終究難以正視接受自己的白龍真身,畢竟孩童時的他曾因有龍鱗龍角,痛不欲生。

想到潤玉曾有過那樣的經歷,鄺露面色悽然,甚至有了一絲悔意。彥佑看她難過,沉聲安慰:“你放心,他現在貴為天帝,除了有些孤單,沒人再能傷他。我和鯉兒一定好好陪伴照看,若有機會,也一定帶他入海來看你。”

鄺露更加悽婉哀切;“罷了,你們陪他就好。他只把我當做屬下,我能做的事,其他屬下也能做得。至於我自己,他若無心我便休。此去萬裡之外,也許能求得心中一片安寧。”

“他心中有你,鯉兒說過,潤玉近來在璇璣宮,最愛在那棵玉蘭樹下點燈下棋,也最愛喝你送的露水沏茶。還有你暈倒那天,那絕對是千百年來他最慌亂的時刻,仙醫都看出來了,他只是……”彥佑還沒說完,鄺露就痛苦的捂住耳朵搖頭不願再聽。

現在給她希望,又令她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還不如讓她減少期盼,心中安寧。彥佑於是收了話頭,嘆了口氣,有意無意推著鄺露緊跟慕容靈瑤雲鯉,希望讓她聽聽他們聊的輕松話題,轉移心思。

“這裡的海底沒有什麼兇險,若是再深一些,兩千丈以下,有不少兇猛海獸,若是不熟悉海路的人,誤入了某個海獸捕食區域,可就難免要惡戰一番才能脫身了。好在那些兇獸大多是百年才覓食活動一回,平時都潛在海底偏僻處沉睡,之前我送了你們一人一張海路圖,將來你們若要來看望鄺露姐姐,只要照著圖紙標出的路線走,就不會遇見意外。”慕容在前面娓娓而談,少年男女聽得津津有味,只有鄺露依然聽不進去,慢慢又落在最後。慕容以為鄺露沉默是苦於離別天界親朋好友,除了殷殷關切她小心腳下崎嶇之處,也不強行與她搭話。

同行三日,慕容不僅講了海底瀑布湖泊,懸崖海溝,冰川火山等奇觀異象,還講了冉遺魚,朋蛇,水麒麟,虎蛟等許多海系奇珍異獸。其中一少部分在路途中已偶遇見到,不過更有大部分分佈於更深的海底。靈瑤雲鯉沒見過鮫人真身,在他們的期盼目光下,慕容在水中輕輕一躍,踏著一片熒光,雙腿化作青碧色魚尾,魚尾優雅的輕輕一擺,慕容身影瞬息飄遠變成視線中一個小點,再一擺尾又身姿蹁躚利劍一般回到他們面前,帶起的水流將少年男女的發絲衣擺高高揚起,兩人一起拍手驚嘆,真不愧是在水中最為敏捷優美的生靈,尤其是那雙藍色眼眸,在碧海之下顯得更加攝人心魂。究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靈瑤和雲鯉一時竟也不再為鄺露難過,倒是羨慕她此去三千丈海底能好好見識一番慕容口中描述過的景象,還能認識許多鮫人,直到第三日,離別之際,方才又憂傷起來。

果然如慕容所料,雲鯉和靈瑤在潛到六百多丈時,腳步沉重起來,尤其是靈瑤,平時最為活躍的少女,現下已是說話費力。於是幾人停下,做最後的告別。

“鄺露姐姐,我們回去一定勤加修煉,好在不久以後能常常到海下來看你。”兩人一人握住鄺露的一隻手,紅了眼眶。

鄺露看到這兩個她關愛的晚輩默契交好,想到未來不久就會成就一段美滿姻緣,心中略感寬慰。畢竟還是有人能終成眷屬的啊,盡管不是自己。

“你們都是懂事又聰明的孩子,我不用囑咐太多,就在海底等你們來看我吧。”

鄺露故作輕松簡短話別,不願讓兩人落淚,攬住兩人肩膀擁了擁。

目光看到彥佑,他更是故作輕松:“你不用多說,我都明白。你更不用和我告別,慕容所說的深海海底那麼好,我也迫不及待要去看看,說不定等送他們二人回去,我就又自己入海了。啊,對了。”彥佑突然想到什麼,從懷中掏出慕容送的海路圖,“慕容,你來再給我詳細說說這之後的路線怎麼走罷。”

慕容拿起海路圖詳細解說時,雲鯉和靈瑤也認真去聽,慕容除了在紙上指指點點,還時不時用水幻化出對應的景象耐心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