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家裡才買下來的這屋子,名義上是兩室一廳一衛,但實際上建築面積也只有五十個平米,這還是託了老爹前任局長大人的福,家裡只花了兩萬多塊錢就買下來了,否則霍家可真算的上是‘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赤貧戶了。
習慣性的去找來了保溫杯,又在老爹藏起來茶葉盒裡捏了一撮好茶葉,回到房間坐下來霍海本想感受下老爹品茶只段位高低的,可茶水剛進嘴、他就忙不疊的往外吐,舌頭都差點被燙掉了,狼狽的沖進衛生間用自來水沖了老半天,但舌尖依然發麻,顯然是被燙的不輕。
喝口茶都會受欺負,看來喝涼水都塞牙的說法也不算是誇張……
中考最難的似乎是語文和數學,得益於前一世的偏執、霍海循著記憶翻著書、進行著摘錄,等窗外的陽光開始刺眼,霍海這才發現兩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瞅著自己提綱挈領、拎出來的滿滿兩大張紙的重點,霍海成就感就有些爆棚,這種近似於作弊的感覺、也讓腎上腺素分泌速度明顯加快,但他明白這是因為遺憾能夠得到彌補而産生的悸動和不安。
少年時的記憶,似乎因為身體的年輕而獲得了增強,關鍵的是他現在年輕且健康,還沒有真正遭受過真正的荼毒和侵蝕。
刷題的樂趣、是因為陪讀而被動培養起來的,當霍海將窗簾拉上、但可外面熾烈的陽光依然無法忍受時,他不由得感慨少年時的賴毛病竟然如此的頑固,於是在狹長型的客廳裡轉悠了兩圈,最終決定還是出去找個陰涼地。
出門要記住四個字兒,伸手要錢!
身份證還沒有。
手機在這個年代算是奢侈品。
鑰匙已經忘帶了一次了,可不能一早上同樣的錯誤犯兩次。
錢?
那一大把的鋼鏰和毛票,似乎根本沒資格被裝進口袋的吧?
下了樓,霍海正想著要沖迎面而來的保潔阿姨打個招呼、問個好呢,可對方不但是一臉的嫌棄、還讓迅速揚起的浮塵把他倒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噎了回去。
得!
這都是要上高中的人了,還被小區裡的保潔阿姨如此的嫌棄,他前一世是混蛋到了何種誇張的程度?
捂著鼻子、耷拉著腦袋,在保潔阿姨刻意揚起的漫天灰塵中霍海落荒而逃,循著記憶中的路徑,緬懷著、感慨著、唏噓著,出了小區來到了北面的樹林裡,正感慨於樹林裡的陰涼呢,就聽見從涼亭那邊傳來了猶如是鴨子叫一般的朗朗之聲。“老驥伏櫪,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不許這麼大聲啊!沒見我也在這兒複習呢?”
“你學你的、我揹我的啊!你要中考、我也要背書的啊……”
“我又沒不允許你背!能別這麼大聲嗎?再搗亂,信不信我能揍你?”
“你敢!你敢動我一指頭,我告我媽、我告我爸、我告我表哥、我告我表姐,我告我爺爺、我告訴我爺爺!我讓我媽天天堵你家的門、說你欺負小孩子,我媽保證能罵你個生活不能自理、罵你個殘疾終身、罵你個狗血淋頭……”
噗!
霍海樂了。
這哪兒冒出來的熊孩子啊?
一口氣兒說這麼多字兒都不打個磕絆的,長大了不去說相聲,也太屈才了吧?
“你、你欺負人……”
“呦?你還準備先哭啊?女生就是麻煩,你嫌這兒吵、那你別待在這兒呀!難不成還準備說你被我個三年級的小學生給欺負了?不帶訛人的啊,你上初三、我才上三年級,說我欺負你、誰信啊……”
女生那帶著哭腔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對熊孩子的好奇、也讓霍海加快了速度,等來到了樹林裡的那涼亭邊上一瞅,他就樂了。
急的正在涼亭裡跺腳的是小辣椒周亞敏,她對面洋洋得意的則是住在對面樓裡的那個熊孩子。
這小子叫李天倚,仗著他爸是公交公司的副總、他媽是個售票員裡面的潑婦,在北花園小區裡是上欺老人、下欺孩子,初中以上的男孩子是不願意招惹這種小無賴,年紀小的卻又打不過他,就連小辣椒這樣的女生都罵不過他、是可以被他給欺負的型別,所以可以說是整個小區裡熊的一塌糊塗、無可救藥的那個了。
見有人來了,熊孩子的臉上有了絲戒備,眼珠一轉可就主動出擊了。“你是來幫她的嗎?告訴你啊,我爸是……”
“知道、知道!”
霍海笑眯眯的走進涼亭,瞅了瞅紅了眼圈的周亞敏、伸手就把李天倚手裡的課本給奪了起來,看清楚他正在背的那首詩,臉上的笑容可就越發的燦爛了。
李天倚一愣、撲過去就要搶回他的書,但霍海卻將課本舉的高高的,熊孩子怎麼蹦都夠不著,急的可就嚷了起來。“我的書!我的書!還給我!你要是敢不給我,我去告訴我爸、告訴我媽、告訴……”
“別告訴這個、告訴那個的了,你呢跟我念三遍,我就把書還給你。要不然你就到涼亭著便作勢欲拋。
熊孩子琢磨著眼前這個他是真打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應下來等拿回了課本再計較,只好耷拉著臉、用仇視的目光盯著霍海,喘起了粗氣。
霍海權當是沒看見那仇視的目光,悠然自得的說。“現在跟著我一起念。曹操,《龜雖壽》。神龜雖瘦,也有點肉,先來燉湯,再來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