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這種蠻橫小女生，霍海的宗旨是退避三舍、盡量別招惹，嘆了口氣也就承諾說晚自習之前會把字典買回來的。

周亞敏沒想到他會這麼簡單就應了下來，愣了一下才狐疑道。“霍海，你可千萬別說話不算數！要不然蕨薇是真的是沒字典用了呢！”

“知道了……”

周亞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再吭聲。

見小辣椒揚長而去了、落在後面的張念懷這才緊蹬了幾腳、跟他並排，很是有些不解的詢問、他為什麼會對小辣椒這麼的客氣？

“我有錯在先嘛，自然底氣就不足嘍，”霍海見張念懷立刻便想要出聲反駁、接著便說了下去。“就拿你當做例子吧，你攥在我手裡的把柄是一大堆、想求我的事兒也有一大堆呢，那我指東、你敢往西？我讓你攆狗、你敢去轟雞？”

張念懷黑了臉。“海子，要不要這麼直白和市儈啊？”

“直白我承認，但這不是市儈、而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借用小辣椒的那句話，你不服？”

“服！我服！”

霍海見張念懷一副委屈且鬱悶的模樣，想了想才笑著說。“吶，這就叫做燈不撥不亮、理不辨不明，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總之最後的結果都是這個樣子的，所以你還不如改變一下思維模式，去心甘情願的接受呢，這樣一來心情也就能愉快了……”

張念懷悶了許久，這才咕噥起來。“海子！你變壞了！”

“我可不是變壞了，而是念頭通達了！”

人情世故，其實說白了就是經驗的積累、就是不斷犯錯再糾正的一個過程，經歷的多了、見識自然而然就會增長了，於是也就能夠做到風輕雲淡、波瀾不驚，只是彷如張念懷這種少年、此時還沒有經歷過什麼打擊、更沒有在現實裡撞得頭破血流、片體鱗傷呢，哪裡能做到真的理解、心甘情願的去接受？

作為一個過來人，霍海知道自己是由不少毛病的，他是希望能夠將自己經歷過的挫折告訴張念懷、讓張念懷能夠少走點彎路、少經歷些挫折的，但他也清楚、類似於張念懷這樣子的少年們的抗打擊能力還是非常強的，並且跌倒了也能夠很快就爬起來，繼續鬥志昂揚的向前沖，甚至還會嚷嚷著諸如‘在哪兒跌倒的就在哪兒爬起來’、‘吃虧上當都是財富’、‘要感謝每一個傷害過你的人’之類的豪言壯語，不過在這方面霍海是不願意茍同的，即便是很快會流行起來的那些個所謂的‘心靈’雞湯，在霍海看來不過就是將一些大而化之、放置於四海皆準的寬泛道理糅合在一起、故意擺的‘餿’了才端出來的雞玩意兒，其目的無法是為了那些所謂職場規則、潛規則立個牌坊罷了。

當然了，諸如此類需要經過無數個年頭、需要經歷過無數挫折和失敗才會領悟出來的人生，對於小胖子張念懷這種正處於‘中二’的少年們而言，若是想要讓他們明白、並且真正做到理解，霍海也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力、更沒有這個義務。

因為就連他親眼看著長大成人的女兒，被他這麼一路薰陶著、教育著的，但實際上還是無法接受這些近似於血淋淋的人生經驗和感悟的，所以他又豈能要求張念懷能理解、能接受、能明白？

但是，人生豈不正是因為充滿了許多的未知、無數的不可預測的未來，而格外的值得期待？

因為感慨、因為緬懷，所以課堂上霍海也就偶爾會走神，換了高馬尾的司蕨薇那個背影，也就自然而然都成為了他調劑心情時所不經意會凝視、會欣賞的目標。

略有些瘦削的肩膀，近乎於無暇的側臉，無意識轉動著手裡圓珠筆的那動作，像極了本該與自己同一天、同一時間步入考場，去面對高考的女兒……

身為同桌的張念懷倒是有注意霍海的異樣，等完全確定了他的目光所注視的那個女生是班長司蕨薇時，以為終於獲得了他的小秘密、可以好好的嘲弄一番了，但司蕨薇豎起的文具盒裡小鏡子中反射過來的那道刺眼強光，不但晃了張念懷的眼，也令霍海不得不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