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葉晉禮感到一陣強烈酸楚順著鼻腔倒灌，不知不覺眼眶便溼潤了。他背對著葉先生望著窗外，莫名想起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句話，內心越發覺得悲涼失落。

他的父親，這位至高無上的葉氏掌權者葉先生，漫漫人生路亦即將走向黃昏。

“您這句對不起雖然來遲了近十年，不過我還是等到了它，也算不留遺憾了。”葉晉禮似有似無地笑了笑，用扶眼鏡的動作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珠。

“對不起……是我糊塗……錯怪了你……”葉先生心中懊悔不已，可他卻很清楚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再怎麼重複地道歉也扭轉不了鑄成的大錯，更不能治癒他心靈上的滿目瘡痍。

“沒什麼，都過去了。您好好休息，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先回去了。”

葉晉禮冷漠地轉身往門口走去，突然葉先生在他身後大聲呼喊他的名字，那樣的急迫與不捨，像是訣別前拼盡全力的挽留。

葉晉禮頓住腳步，但始終沒有回頭。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嗎……小時候……我最喜歡帶著你和恩文去釣魚……恩文很安靜……對我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而你卻一分鐘都閒不住到處亂跑……還有一次……你摔進了池塘裡……腿被石頭劃傷了縫了好幾針……氣得你母親打了你一頓……和我賭氣三天沒說過話……那些你還……還記得嗎……”

“那麼小的事您還記得啊。”葉晉禮幽幽然一聲冷笑，“我早就不記得了。”

“不！你記得！你……”

“記得又能怎樣呢，我和您也回不到從前了，就像我永遠也回不到小時候了。說真的，我甚至很多時候懷疑過，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您的親兒子。不然為什麼同樣的肚子裡出來的待遇會差這麼多。”

他在意啊，他還是在意的。哪有一個做

孩子的不想得到父母的愛？說到底他都只是個普通的孩子二而已。也會難過，也會嫉妒，也會哭鼻子……只是隨著歲月流逝他漸漸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隱藏自己的真感情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可憐。

“所以人真不該記性太好，記性好的人真的不容易快樂啊……”

“恩文……是我和你母親的第一個孩子……阿樺懷他的時候差點送了命……所以我們對他確實偏心……希望你……”

“算了，我真的不想聽，我也不想再恨您了。就讓這些往事，隨風而逝吧。”

葉晉禮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出了病房。

門關上的瞬間，葉先生虛脫了般頹然靠在床頭，蒼白的臉頰不知何時老淚縱橫。

“晉禮……這個秘密我會帶到墳墓裡去……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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