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桀和張之然留在樓內,張之然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也不覺得尷尬,直截了當地問道:“楚兄,那魔教大長老曾經被囚禁於四季山莊多年,很多正派人士都沒能將唐恕治死。就算你前往刺殺他,又能換來什麼呢?”
張之然不是不懂楚桀所說的以身死還楚山劍派一個清白的用意,但在他看來這件事尚有可為之處。為此搭上一條命,有些不值。
楚桀嘆了口氣卻不分說,反而講起別的話來:“我楚桀是個孤兒,小的時候生活在楚山劍派,師父師孃待我視如己出。這二十幾年來,我楚桀在世上只認三人為親,師父師孃和小師妹。師父他是一派掌門,事情很多,除了傳授武藝以外很少管我。師孃輔佐師父,雖然忙但也從來不會忘記我的吃穿用度,每到會讓我想起自己是個孤兒的節日,師孃總不忘了親手縫製一件適時的衣衫送給我。至於小師妹,呵,小師妹小的時候總覺得是我搶了她應有的疼愛,處處和我作對,師父師孃越是訓斥她,她鬧的便越厲害。直到後來有一次入山剿匪,我們定計以小師妹為餌引出強盜頭子。卻不防被對方將計就計,那天我冒著半生殘疾的風險前去救回小師妹,小師妹抱著我哭了很久,這一路趕回門派一直叫著‘大哥大哥’的。張兄弟你知道嗎?楚桀二十幾年來最高興的那天就是我差點殘廢的那天。”
張之然聽著他的往事,不由得為之感傷。但該說的話張之然還是要說:“可是楚姑娘她。。。”
“楚姑娘大概就是除了師父師孃小師妹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楚桀知道。但楚桀這條命是楚山給的,是師父師孃給的。如今師父師孃在大牢裡,秋後就要問斬,張兄弟你說楚桀哪有臉和楚姑娘相伴於江湖?”
張之然沉默了,如果是秦威等人在此說不定還能勸說楚桀,但張之然不會,不僅不會,在心裡張之然還有些贊同楚桀的說法。無他,這兩人都是孤兒,也都是由第三人撫養長大。張之然捫心自問,如果換了先生遭遇那番處境,就算梅枝茹來勸自己多半也不好使。
“張兄弟,在下如今處境恐怕已經無人能求,”楚桀看張之然有所醒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在下只剩兩個請求,還望張兄弟能幫我。”
張之然依舊沉默,但手已經老實地接過紙條。
“紙條上是我小師妹藏身的地址,她從小性子就有些執拗,也不會照顧自己。楚桀這一去無論結果如何,都是要昭告天下的。我只希望張兄弟到時能勸阻小師妹一二,若楚山劍派真有沉冤得雪那天,希望她能和師父師孃團聚。”
張之然只是看著這張紙條,卻覺得嗓子乾澀說不出話。
“還有一個請求便是關於楚姑娘的,”楚桀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了過去。“很多話楚桀沒來得及說,那便不說了,我走後你把這信交給她,希望能讓楚姑娘忘了在下。”
張之然顫抖地接過這封信,再抬頭時楚桀已將斗笠帶好,提了劍下樓去了。
張之然就這麼坐在酒樓二層坐了一個下午,盯著手裡的信封一直看著。
第二日,楚桀在前往魔教總壇的路上埋伏到了唐恕。誰也不知楚桀是怎麼尋到這位全天下都在通緝的魔教大長老的。這場刺殺發生在平原城城門之外,楚桀那道劍光閃過時,守城計程車兵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是這幫士兵只敢立起長槍站在城門口看這場由兩位朝廷要犯參與的生死廝殺。直到楚桀四肢盡斷,癱倒在城門口的時候,為首計程車兵才敢喊一句“放下武器。”
唐恕本就不拿兵器,聽到守城士兵的話,也不覺好笑,彎腰撿起楚桀的劍,斜睨一眼瑟瑟發抖計程車兵們,揚長而去。
此事一出,江湖大譁。
楚桀離去的那天晚上,楊輕扇帶著楚盈剛回到酒樓,就看到張之然孤零零坐在那,手裡拿著一張紙和一封信。見到楚盈,張之然把信遞給她卻什麼也沒說。楚盈看也不看,登時把信撕得粉碎,轉身就出了門,可人在門口晃了晃,那曾令江湖眾人頭痛的輕功還未使出,就昏倒在地。
在琴海城的第三天,張之然坐在馬車裡,手裡拿著那張紙發呆。
楊輕扇坐在他的對面,昨天和張之然照顧了一天的楚盈,直到聯絡的人來將她接走。今天是約好重新上路的日子,可張之然臨行之前卻換了目的地。
“你確定不先去三醫廬舊址了?”楊輕扇知他心思不在紙上,輕聲問道。
“楚兄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江湖,在下必須抓緊時間趕去穩住他的小師妹。”張之然說到這裡將手中的紙收回,抬頭看向楊輕扇道:“楊姑娘你說楚兄這麼做真的會讓楚山劍派沉冤得雪嗎?”
“昨天我剛得到訊息,大理寺要重審楚山要犯,若無意外。。。”楊輕扇盯著張之然的眼睛,點了點頭。
張之然聽完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這一路上張之然曾多次催促租來的車伕加緊趕路——直到把人家車伕催得都要撂挑子不幹了才罷手。
終於,在某日下午,張之然坐在馬車上看到楚桀給的地址上寫著的湖邊漁村。
張之然二人付了車錢,走進漁村。由於是下午,外出打漁的漁夫們都還未歸。漁村裡顯得有些冷清。張之然挨家挨戶地走,畢竟紙上只有漁村的地址,人還是要張之然自己來尋的。
漁村裡的人聽他打聽一對剛來的年輕男女的住處,紛紛表示不知道。張之然幾次詢問無果便換了個說法,只問一位新來的年輕女子的住處,這下總算有了結果。得了地址,張之然一路趕去,終於是看到小師妹藏身的人家。
張之然上前敲了敲門,無人應答,手用力一推,門就開了。
張之然剛一走進去,身後的楊輕扇神色一變,揚手一道暗器發出。在張之然推開的木門角落裡傳來一聲金屬碰撞聲,隨後一道劍光亮起,直奔張之然的面門而來。
“是楚兄讓我來的。”張之然沒什麼別的動作,只是把帶有楚桀字跡的紙開啟放在身前。那柄劍停在張之然的喉頭,一隻手伸過搶走了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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