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橙嚇了一跳,本能地抱住了沉聆的腰,下一秒額頭就撞到了他的背上。他急忙剎住車,匆匆回過頭。喜橙立刻松開抱著他的手,捂住前額,疼得直吸氣。
沉聆的心驟然一疼,彷彿那道傷口是自己的,緊接著,他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那天他擋住那輛發狂的轎車的時候,他還以為一切不過是巧合,他不相信人的血肉之軀能與鋼鐵抗衡,可是現在呢?喜橙流血的前額說明瞭什麼?她不過在他背上撞了一下而已。
他想幫她擦去血跡,卻根本不敢動手,惟恐再次傷害到她。他凝視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愧疚、矛盾、迷惑與傷感。
“不要緊的。”喜橙從包裡拿出面巾紙和創可貼。她習慣在包裡備著創可貼,這大概與她常去野外有關系。喜橙把這些東西遞給沉聆,指指自己的額頭,“你幫我弄,我看不見。”沉聆遲疑了一下,舉起手中的面巾紙,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觸了一下,又飛快地縮回手去。喜橙忍不住撲哧一笑,“我又不是紙糊的,你怕什麼。”沉聆沒有說話,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傷口周圍的血跡,輕輕貼上創可貼。
喜橙仰起臉,笑得十分頑皮,“你是不是練過內功,怎麼撞你一下象撞到鐵板上。”
她是在開玩笑,她認為剛才的事不過是場意外。
沉聆的心已亂成一團,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面對喜橙時總會感到不安——他會傷害到她。
他推起車子,徑自沉默地向前走。喜橙追上他,歪頭看著他的臉,“都說了沒什麼啦,就是一道小傷口而已,過兩天就沒事了。再說又不是你的錯,是那輛汽車開得太快。”
“不是,是我的事。”沉聆停住腳步,望著喜橙,“我可能……”他並不清楚身體的異常出於什麼原因,所以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中斷了,但他仍想努力解釋清楚。因為精神上受到意外的打擊,他的聲音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我的身體出了問題……我會在無意中傷害別人,也會……傷害到你。”
喜橙怔怔地看著他,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想法。
在令人難受的靜默中,他們到了喜橙住所附近。
“我走了。”沉聆低下頭看了她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他的眼神明白地告訴喜橙,他是在向她告別,他是要中斷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突然明白了他在害怕什麼。
“你站住!”
他的身影一滯,卻並沒有停留。
喜橙的臉頰因憤怒和擔憂燃起一片紅暈,她快步跑了過去,在沉聆沒來得及反應之前,用力撞到了他身上。
沉聆的臉色霎時一片蒼白,他慌亂地扶住喜橙,眼睛緊緊地盯住她,心跳幾乎停止。
喜橙拂開他的手,揚起頭,“你仔細看看,你傷到我了麼?”
除了先前額頭上的那道小傷口,她的確沒有任何損傷。
沉聆終於確信她沒有受傷,只是仍為她的冒失和大膽感到後怕。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很久,末了,輕輕嘆了口氣。
“你要是不願意和我來往,也用不著這種藉口。我先回去了,再見。”喜橙賭氣說完,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快步走回家。
進了家門,她直接沖進自己的臥室,倒在床上,臉埋進枕頭裡。
麗敏跟了進來,伸手推了推她,“你跟誰生氣了?”
喜橙呼地坐起來,“我在和自己生氣。”
麗敏仔細看了看她的神色,“你不會是和那個人生氣了吧?”
喜橙偏過頭,不耐煩地把短發撥到耳後。
麗敏抿嘴一笑,坐到她旁邊,“說吧,怎麼回事?”
喜橙沒有接話,呆呆地想了一會兒,起身向外走。
“喜橙,你去哪兒啊?”麗敏叫了她一聲,見她充耳不聞,套上鞋子跟著跑了出去。
喜橙一直走到小區門外,沉聆依然站在原地。
她只是抱著渺茫的希望,希望他沒有走,她怕他走了就再也來了,從此在她的生命中永遠消失。剛才她真的很生氣,她想也許他並不在乎她,否則怎麼能輕易中斷他們的聯系?可是現在,當她看見他仍然站在那裡的時候,她的心忽然變得柔軟了。
她的心已經妥協,但她的倔強沒有允許她做出與之合拍的反應。
她看著他,冷淡地問,“你怎麼還不走?”
沉聆沒有想到她會出來,一時怔忪。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象脫了線的風箏忽然回到了放風箏的人的手中——他的心等到了它想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