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行刑魔法落下的那刻,他還是從一臉絕望的家人眼裡回想到了過去。
……
李彥的父母都是律法職業者,畢竟這個年頭法家早就衰落了,他不可能沒有任何根源就成了法家之一。
小時候,他覺得非常自豪,因為周圍的人都忌憚他父母,早期接觸的純粹教育,讓他以為那是父母伸張正義,捍衛律法公正的結果。
但後來他發現自己錯了。
他的兄長,不學無術,但憑借父母的人脈,順利繞過一系列規章制度,寫假論文,反誣考官偷換試卷……然後進入了鹹陽學院就讀。
他感到不可思議,感到難以置信,但父母且習以為常,親戚們更是知道也引以為豪。
原來,人們畏懼父母,是因為他懂法,懂得怎麼鑽律法的漏洞,懂得怎麼透過非正規的手段去搞死一個人。
再就是,法家推崇的律法之學,到底還是為了幫助統治者,罪不責皇帝。
於是,李彥病了,患了疑難雜症。父母對他很好,親戚也很看重他,但他心裡就是覺得這群人都該死。還有就是這國家,這片天下的知法犯法者,他都恨不得他們去死。
什麼叫中二,什麼叫年輕,什麼叫憤世嫉俗,那時候的李彥,就都擁有這些。
說句大實話,他其實也沒什麼清白的,為了他心中的法,而去打破世間現行的法,這本來就沒什麼可稱道的。
但他不知道,他認為正確的只有自己,他就是這麼天真。
直到他遇到王莽。
“你不全是錯的,真正的錯誤在於你的格局太小了,無論你怎麼為別人努力,到頭來新的統治者也只會用你的律法去約束下面的人,豁免自身,哪怕是你自己當了統治者,也無法改變這一現實。”
“你的意思,是讓我絕望嗎?那你呢,你的努力不也是沒有結果。”
只不過,王莽很快就給了他答案。
王莽化為了永恆,永遠停留在了正確的那刻。
“等一下,你如何界定‘正確’?”
“我先反問你吧,你的律法的最終目標是為了什麼?”
“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有什麼好處?”
李彥一時答不上來。
“好處就是全人類的能更好地生存、發展和進步,這是我理念的前提,我相信這樣能做到這一結果,我可不接受什麼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理論反駁。”
“我……也是這麼想的。”
回想自己討厭的父母親人的做派,李彥發現自己也在追求著“全”人類變強這一條路。
“所以,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王莽逝去了,但李彥也已經懂了。
已經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把道德加入自己的律法那刻,他就沒打算繞過孝義,也沒打算繞過大義滅親,同時沒打算繞過“統治者”。
默默把“緩刑”法則打進自己體內,李彥離開了刑場。
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不是什麼光明派的那群罪惡分子,那不過是過程,不過是階段性的阻礙。
他的盡頭,是律法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