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樓外,邵安送走了又“恢復”男子打扮的“白羽棠”,慢慢的往後院走去。
“喂,掌櫃的,你覺不覺得咱們東家這幾天有些奇怪啊?”一個夥計將抹布放在一邊,趴在櫃檯上八卦道。
“哦?”老掌櫃撥著算盤核對賬本,頭也不抬的翻過一頁,淡淡的說,“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嗨,您老沒看出來麼?每次那位白公子來的時候,東家的眼睛啊就笑得彎彎的。白公子一走呢,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沒啥精神。東家心裡肯定有事兒!”小夥計悄悄說道。
老掌櫃手中的算盤停了一下,“啪”的一聲,給了那小夥計一個爆慄:“有功夫琢磨老闆的心思,沒時間去幹活啊,又要抽懶筋了你!幹活去!”
“哎呀,我也只是好奇嘛,您老這麼大反應幹嘛……”小夥計『揉』『揉』額頭扯下櫃檯上的抹布,怏怏的走開了。
“臭小子,就會偷懶。”老掌櫃念念叨叨的,眼睛卻往後院飄。好歹他也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會看不出老闆是害了相思呢?可那“白公子”怕不是老闆應該接近的人啊……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邵安才走進後院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他轉頭一看,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虯鬚大漢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
“怎麼,認不出來了?”大漢哈哈一笑,大步走到他面前,轉了一週,然後抱著雙臂看著他,“如何,還認不出來?”
邵安盯著他的脖子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笑道:“原來是大師兄,我還以為你早就離開汴梁了。怎麼換了這樣一張臉,與你以往的品味相差太遠了。”
“偶爾換換口味嘛。”黑衣大漢笑道,“你又什麼時候看見過我了?我可是剛從遼國那邊回來的。”
邵安擺擺手,不以為然的說:“千面狐陸琪的易容術無人可及,內行都不一定看得出破綻。可要說到功夫,師兄你的見識就不如小弟了,別人只道你用的是春秋八法,我卻看得出裡面參雜的楊家槍法。師兄,刀法和槍法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陸琪顯得非常開心,他勾住師弟的肩膀,兩人一起往屋子那邊走。
“多年不見,你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小弟小本生意,禁不起夏國宋國的聯合圍剿,你可別給我添『亂』子啊。”邵安話雖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愈加的溫和,“師兄,你什麼時候去當採花賊了?”
“你這凡事一本正經的樣子這麼多年還沒有變。”陸琪眉『毛』一挑,“我不過冒了何歡的名。你不會真的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知道,那何歡呢?”好奇。
“被我廢了功夫,毀了臉,又剁了手腳,現在估計已經爛在哪個角落了吧。管他做什麼~”『摸』下巴。
“師兄果然好手段,只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罷了,剩下的就交給小弟去辦吧。”邵安撇撇嘴,臉上又『露』出了恍惚之『色』。
“你還在想那個姑娘?”陸琪歪著頭看著師弟,“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跟師兄說,師傅不在,我這個大師兄有義務照顧你們。”
“師兄早日離開汴京,就是對小弟最大的幫助了。”邵安笑道。
“真是無情的人,小四來了你那麼用心的招待。遇到我,話還沒說兩句就要趕我走。”黑衣大漢居然如同小姑娘一般勾住邵安的脖子撒嬌,真是令人惡寒不已。
“呃,師兄放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邵安伸出兩隻手指,捏著大漢的衣領將他從自己身上扯下來。
“嗨,我說就是了。”看到那種讓人膈應的委屈眼神,邵安有些無奈,唉,師兄就是這樣一個惡趣味的人。
“我……確實對她有……好感……”邵安拾起飄落在肩膀上的落花,有些落寞的說道,“只是,她已有了歸處,我……”
“你怎麼了?你也知道那個‘歸處’並不是什麼好地方。”陸琪抱著雙臂看著他,“你要是真的喜歡她,怎麼忍心見她入火坑?”
“你……”邵安籠在袖中的手捏得緊緊的,花瓣中的汁水有些黏膩。
“我什麼我?你都看得出來,我怎麼會不知道她就是要和親的升國公主。”陸琪挑釁的笑了,“李元昊不是好東西,她嫁過去是達不成那愚蠢的目的的。你從來都不是拘泥於禮法的人,別告訴我你是被她所謂的獻身精神給感染了。”
“我……”邵安怔忡了一會兒,低頭淺笑道,“是,我不拘泥於禮法,也算不上什麼好人。我只是單純的在乎她而已……”
陸琪拍了拍師弟的肩膀:“人這一輩子總會犯一兩次傻。你真的願意她嫁去夏國?”
邵安沉默的搖搖頭。
陸琪哈哈一笑,朗聲說道:“所以呢,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別跟我說什麼為國犧牲、捨身取義有價值。若是我,只要能跟我在乎的人在一起,管他身後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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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一隻錦囊塞入師弟手中,說道:“廂房裡有個人,麻煩你幫忙照顧,等夏國人走了交給開封府就好。另外,房裡還有些『藥』材,是我在漠北得的,幫我給師父捎過去吧。我走了,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師兄!”邵安才伸手,那人便笑著搖搖手離開了。他疑『惑』的開啟那個錦囊,只覺得血氣衝頂,臉上熱辣辣的。師兄真是的,居然塞給自己上等的『迷』『藥』跟春……
開封府裡,白玉堂端著一碗『藥』推門進屋。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他真的很希望聽到那人溫和的“早安”,看到那人對他微笑。
可是,沒有,展昭仍然沒有醒過來。他安詳的睡在那裡,臉上的緋紅已經退去,臉『色』顯得格外的蒼白,長長的睫羽低垂,遮住了一向朗若星辰的眸子。
白玉堂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將湯『藥』放在床邊,俯身湊到展昭的耳邊低聲說道:“貓兒,該起床喝『藥』了,再不起來,五爺我可要餵你喝『藥』了。到時候你可別怨我趁人之危,吃你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