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歐陽子一直不知道自己當初走火入魔般的行徑因何而生,如今在柳天賜這樣的一句話中全然揭開了謎底。
看著歐陽子的眼神自迷茫轉成了驚駭,柳天賜了然的扯了扯唇,“果然如此。”
原來人生得太過優秀了也是原罪。
原來事實的真相竟是這般可笑。
原來自己視為至交好友的歐陽子和視為親弟弟的沈孟平都對自己生出這樣的齷齪心思。
柳天賜又開了口,這一次他說出的話直教歐陽子目眥欲裂差點自床榻上跌了下來。
他說:“你知不知道當年沈孟平究竟是怎樣虐待我的?不會是你以為的那樣體膚之辱。
“他悉心照顧,待我傷勢初好,他便日日將我強行侵犯,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般,毫無還擊之力。
“可,我是個男人,我承受的那些痛苦,你能理解嗎?”
歐陽子的身子顫抖不已,他只覺得驚恐極了。
沈孟平,居然對柳天賜做了那種事情,他居然敢!
他抬手壓在心口處,許久才緩過一口氣來,“不,這不是真的。”
“它是真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它是真的。”柳天賜這字字句句敲在歐陽子心間,變成了壓在歐陽子心上的山石。
歐陽子此刻面上已經瞧不出究竟是什麼模樣。懊悔,心酸,痛苦,冷凝,絕望......
柳天賜看著痛苦萬分的歐陽子,突然覺得這樣很好,並不一定需要將對方殺了,也不需要讓對方承受自己斷足毀面之痛了。
這樣誅心之痛比之身體髮膚所受之苦楚更甚。
歐陽子的心驟然緊縮,幾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勒出一道道的傷痕來,他說有的神經都被柳天賜的話擊潰了。
他痛苦的面容上滿是淚痕,他知道柳天賜故意點出他深藏在心底那種見不得光,以至於他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情愫,為的便是叫他承受誅心之痛。
自此他會比之前十幾年過的更加煎熬數十倍數百倍。
他沒有將自己的那點微末感情做出正確的判斷和引導,從而導致了柳天賜承受非人之痛,更導致他自己煎熬這麼多年。
柳天賜起身向外行去,他知道這一次是他最後一次與歐陽子面對面相談。
他突然覺得其實這樣的報復更加快意一些。
到了門外,看了一眼在院中藥爐裡煉製丹藥的侍劍和站在桂花樹下的晉王,他突然仰天長嘯起來。
那嘯聲淒厲而又夾雜著無盡的傷痛,一如當初在蜀中,晉王初聞那般。
屋內的歐陽子在這嘯聲中一口淤血吐了出來,渾身竟然覺得一陣輕鬆。
他翻身爬了起來,踉蹌著向門口奔去,卻終是在門邊摔倒過去。
這一夜,晉王府邸中沒有人能睡得安穩。
晉王在床榻間輾轉反側,只有到了夜闌人靜時,滿室寂靜中才能好好將展斜陽想起。
這一次他的命是歐陽子救回來的,他知道他不可能再次放任自己頹喪。
他要尋找斜陽就不能昏迷不醒的躺在床榻上。
晉王堅信展斜陽一定沒事,他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自己。
沉沉的月色裡,西山宮宇中一處殿宇裡,坐著一個人。
細細瞧去,這人面前的象牙床上還躺著一人。
那躺著的人面容蒼白,汗涔涔的面上透著即將死亡的陰影。
坐在一旁的人拿著錦帕在他額頭上不停的擦拭著,轉瞬錦帕便已經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