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臉色刷地白了,她的確沒考慮到這麼遠,聽裴肅說完,已是一身冷汗。
她稽首道:“是臣妾思量不周,望陛下恕妾身目光淺薄之罪。”
對深宮婦人而言,目光淺薄算是什麼罪呢?裴肅眉心擰出的紋路舒展開,道:“無事,這事以後別再提了,你起身吧。”
魏氏被侍女扶了起來,坐回座位上,裴肅整整衣衫,漱了口,道:“朕回甘露殿了。”
才坐下沒片刻,又要起來相送,魏氏隨行至宮門前,目送他離開,扶住門框緩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哪知從王妃突然成了皇後,這心思倒不得不比先前更沉了——秋宜,讓太子來見我。”
侍女應是,正要去時,卻又突然被她拉住:“現在別先忙了,等明日吧。”
...
京中無風無雪,馬車入城時,冬陽正暖。
沈元歌將簾子撩開一條縫,往外望去,長街上人煙阜盛,還算熱鬧——京城並未受戰火所擾,商戶眾多,稍一平靜,很快便能重新蓬□□來,皆是世間鄉民的妙處。
她退回車內,緊了緊蕭廿的領口:“在路上奔波了半個月,感覺可還好?有沒有不舒服?”
蕭廿抓住她的手握了握:“沒有,放心。”
沈元歌挨著他坐下,額角靠在他肩上:“你待會回燕府?”
蕭廿眉鋒幾不可察地一蹙,道:“先送你回兆麟府上罷,我還想和你一塊見見姥姥。”
沈元歌睜開眼:“今天別急著去了,回去好好歇一歇,不差這一日。”她指指蕭廿發青的眼瞼,“你臉色不大好。”
蕭廿唔了一聲:“聽你的。”
及至內城,到了要分開的時候,馬車停了,沈兆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姐姐。”
沈元歌應了一聲:“我走了。”她彎腰準備出去,卻被蕭廿握住了手腕。
他把沈元歌拉回懷裡,箍著腰吻上去,半晌才放開,親親她的指尖:“路上慢些,我明天便過去。”
沈元歌嗯了一聲,蕭廿撈過鬥篷,單手給她披在身上,看著她繫上繩結,將她扶了下去。
沈兆麟牽著馬在外面等著,對他道:“蕭廿哥快回去吧,路上冷。”
蕭廿頷首,燕啟驅馬過來:“烏氏城諸事多謝兆麟幫襯,今日不便,待來日伯父我親自張羅,邀兆麟來吃酒!”
沈兆麟微微笑道:“本是後生分內之事,燕伯父不必言謝,慢走。”
兩撥人就此分開,沈兆麟轉向沈元歌:“路程不遠,我們走回去吧。”
沈元歌遲疑道:“姥姥是不是還在等著?”
沈兆麟笑笑:“我昨晚傳信的時候跟她說我們還有兩天才能到。”
沈元歌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兩人走在路上,快過年了,街上行人很多,不時有孩童滾著鐵環從路上跑過,混著玩鬧叫賣的聲音,沈元歌環顧四周:“一別四五載,京城似乎還是當年景象。”
“內城靠近皇宮,這次戰火也沒燒進來,自然不會有多少變故。”
沈元歌指指他身上渥丹的官服:“不及人的變化大。”
沈兆麟笑笑:“蕭廿哥變化才大呢,那次我武考後回到寺裡,姐姐就沒人了,可把我嚇的不輕,還擔心他少年意氣太重,不能照顧好姐姐,如今再見就成了將軍,世事難料。”
沈元歌彎起唇角,攏了攏身上的鬥篷:“你後年便及冠了吧,我給你做冠服啊。”
沈兆麟一個好字未落,街上迎面走來一個藍衫小生,瞧見兆麟,快步過來,笑容滿面地沖他行禮:“老師回來了,好巧!”
他目光轉向沈元歌,眼睛捉黠地一閃:“這位姑娘莫不就是宋姑娘,幸會幸會。”
沈元歌睜大眼睛看他。
沈兆麟:“……這是我長姐。”
藍衫小生一頓,抬手給自己嘴巴上來了一下:“小生渾猜了。”
沈兆麟道:“成天跟個皮猴兒一樣,今天不是休餘下見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