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看戲。”
白露抓起兩支毛筆一邊一個扔過去。
燕崇伸手擋住往沈元歌肩上飛的筆杆,也抓了一把瓜子剝,仁癟的自己吃,大個兒的留著,不過他只能用一隻手,剝的很慢,好一會兒才攢了一小把,全喂給了沈元歌,沈元歌笑眯眯的吃了,道:“阿露挺念著楊公子的,在長門的時候遇見一條蛇,還想著把膽取出來給你留著。”
楊苻茗怡然自得:“這丫頭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
白露給他一個爆慄:“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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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歌傍晚才回去,燕崇原本要送她,只是沈元歌顧念著他身子不能受寒,硬是攔下了,走到府邸所在的那條街巷中時,已是皓月當空。
不知是不是看錯了,她進了巷裡,好像看見有個人的影子從門口閃了過去。
附近都是官宦人家,很少鬧賊,沈元歌沒往那方面想,直接去了西院,瞧見春菱守在外頭。
她看上去有些拘謹,沈元歌上前道:“春菱,你怎麼了?”
春菱搖搖頭:“姑娘進去吧,老夫人在房裡呢。”
沈元歌察覺出氣氛不對,略一蹙眉,推門而入,外廂沒見到人,她走到隔斷的屏風處,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戰事落定前,我的確曾設法離開隴東,來過一趟京城,也見到了景雯。”
是裴肅的聲音,好像還在說當年之事,沈元歌眸光一閃,心霎時提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扶住了身側的屏風。
甄母的聲音在裡面響起:“當初是陛下來信解除了同阿雯的婚約,何苦再跑來這一趟?”
“您知道那封信非我本心,先皇死因不明,叛軍捲土重來,戰事膠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從戰場回來,婚約不解,若我當真戰死,豈非讓阿雯守寡?”
內室中沉默良久,甄母才長長嘆息了一聲:“老身明白陛下的苦心。”
“非我矯飾,那次我離開隴東,連夜入府,實是戰事已經到了讓我做好同敵軍玉石俱焚之準備的地步了,我知她仍然堅持待字,尚未出閣,想著無論如何見她一面,勸她…勸她出嫁。”
甄母語中不無震動:“陛下…”“老夫人,我今日所言,句句肺腑,阿雯是我此生最愛的女子,彼時情境,只願她後半生能得一安定歸宿,又怎會不知輕重,做出出格的事情?”
沈元歌抓著屏風邊緣的手一鬆。
提起來的心驀地落下去,以至於有些暈眩,她閉了閉目,緩出一口氣。
裴肅聽得動靜,轉過頭道:“誰在外面?”
沈元歌睜開眼,走進去拜道:“臣女見過陛下。”
她睫羽垂闔,蓋住了微微發紅的眼睛,裴肅注視她片刻:“元歌回來了啊,起身罷,天色不早,朕回去了,老夫人早歇。”
他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看向沈元歌,似是想說什麼,又忍了下去,轉身而出。
府中諸人紛紛下拜恭送,沈元歌吊在心中許久的一塊大石頭徹底落了下去,她將甄母扶起來,道:“一更了,我侍候您歇下吧。”
深夜時分,皇帝的寢殿燈火未熄,裴肅喝了三壺酒,有些醉了,他將酒杯摔到一邊,喚道:“李元。”
一旁打瞌睡的中官猝然驚醒,上前道:“奴婢在。”
裴肅手壓在額角,有些含混地道:“朕是個偽君子。”
李元心裡咯噔一下,趕忙伏下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