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露珠泛上她的眼角,讓她看起來更加地我見猶憐了。
“真的好疼……”她說著,輕輕捏了捏白麵書生的手臂,繼續伏下身去揉自己的腳踝。
白麵書生面紅耳赤,求救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好友們,豔遇雖好,但他確實沒有這樣的經驗。
不只是他,剩下的幾個書生也沒有經驗,總不能真的像話本裡那樣,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脫了鞋和襪,然後幫她按揉,再把她帶回家吧?看這發髻,人家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那樣失禮的行為簡直就是非禮。
半晌,沉瓔主動請求:“我就住在前面的寨子裡,能不能麻煩公子送我一程?”
沒有一個人能拒絕這樣一個絕色傾城的姑娘。
尤其是一直被她柔媚的眼波望著的白麵書生,更是正了正臉色,義不容辭地道:“姑娘有難,我等自然要傾力相幫,更何況只是把你送到家裡這種小事,是吧?”最後他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好友們。
幾個書生連連稱是,當下決定一起把她送到寨子裡,再趕路也不遲。
一直冷眼看著他們,充當背景板的聶丞檀目光越來越冷,好似一柄削鐵如泥的鋒利寒劍,直指沉瓔的後腦勺。
看來她當初會撲到自己的身上,確實是無差別的隨機選擇,所以才會在這一次他往後縮了之後,隨便地選了另一個人,反正對她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只要能把他們這一群人都引入她的陷阱,再逐個勾引,逐個擊破。
看看那白麵書生羞紅的臉,動情的眼,和溫柔關切的眸光,便知他與當初的他一樣,在第一刻就陷入了她精心編制的情網,然後便會被放浪無情的她一點點吞噬。
那股得知真相後的惱怒又湧上了他的心頭,聶丞檀突然改變了主意,她和她那整個寨子的狐貍精都該死,但是如果沒有他到寨子裡放出訊號為剩下的師兄弟和屬下們引路,要找到寨子的位置或許非常困難。
聶丞檀一言不發地跟上了那幾個書生的步伐,他們前前後後圍著沉瓔,正慢慢地往前挪去。
他還是按照計劃,先到寨子裡去,到時候與山路下等候著的弟兄們裡應外合,圍剿除妖吧。
聶丞檀目光冷冽而沒有感情,極輕地哼了一聲。
看在她這回沒有招惹到自己的份上,或許他可以考慮一下,免了她那些反反複複的活罪,一劍將她解決,幹脆利落。
一行人按照沉瓔的指示,沒有走多少路就來到了兩座山頭半山腰中的一個谷地。
“翡翠谷,芙蓉寨。”一個書生望著寨前的石碑念著,驀然眼前一亮:“真是好字!沒想到這樣的深山裡,隱藏著一位不為人知的書法大家。”
幾個書生欣賞片刻,也紛紛誇了起來。這確實是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卻又不是勁道的好字。
一個書生問:“姑娘可知這是一首好字出自你們寨中誰人之手?這位前輩可還在世?”
沉瓔被問了,只笑笑沒說話。
那書生只當她一介女子,從不在意這些東西,雖然心存遺憾也沒有強求,而是體貼道:“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送了姑娘這麼多了路,不如就直接把姑娘送到家吧。”
白麵書生點點頭,又攙扶著她繼續向裡面走去。
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的聶丞檀看到了石碑上的字,過往的記憶又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知道這幾個叫那書生幾人每個都贊不絕口的“翡翠谷,芙蓉寨”六個字,就是出自她之手。不僅如此,她還能寫一手好詩,作一手好詞,繡一手好花,彈一手好琴,甚至是做一手好菜。
她在他面前附庸風雅,演一個溫婉的才女演了一個禮拜,她的才華她的氣質都把他吸引得很徹底,最後才讓他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也就她讓人難以置信的醜惡真面目,讓她現在的每一個表現在他眼裡都顯得可笑至極。
聶丞檀再次走進了這一座他說已然陌生的芙蓉寨,心情漸漸從羞辱惱怒中平複。十幾年過去,沒有什麼能強烈地牽動他的情緒了,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只是淡淡的潛在他的心底,不會再流於表面。
芙蓉寨裡的景色比外面的山色更為宜人,每一棵樹都枝繁葉茂,每一片葉都蒼翠欲滴,湖水碧綠而清透,透得在岸上都能遠遠看清湖底的每一條魚。
“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有人情不自禁感嘆,因為他注意到,寨子裡路過的姑娘們,個個都生得水靈,當真是當之無愧的“芙蓉”寨。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個院子裡。
“既然把姑娘送到家了,那我們就告辭了。”一個算是他們幾人中的主心骨的書生說道。
他們本是打算在天黑前趕到山下的,這麼一耽擱,可能還得走一小段夜路,不太安全,實在不宜在此處久留。
沉瓔笑望著那個似乎有些不捨得什麼話都不說就一走了之的白麵書生,沒有出言挽留他,但僅僅幾個呼吸的空隙,她就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施了一個幻術。
這是她高價購買的金手指。
原主的修行不到家,雖然也會幾手三腳貓幻術,偏偏尋常人還算有用,但遇上稍微厲害一點的道士,就實在是有點雞肋。
但她所製造出來的幻象,能夠完美地以假亂真,而且沒有範圍和時間的限制,可以說是超出這個世界普遍能力的bug級幻術,再道法高深的道士,也沒辦法能夠分辨出她所施的幻術與現實,只除了……聶丞檀。
如果她把整個世界都變成謊言,隨心所欲地欺騙每一個人,唯獨把所謂“真正的真相”擺到他面前,他會感動嗎?
她想法未定,不遠的天空傳來幾道悶雷的聲響,幾滴雨水打破了湖面的平靜,滴答滴答,幾個呼吸間就已經漸漸密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