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始說話,就喋喋不休起來。
那幾個手裡握著掃帚的道士們都深諳他就是個死話癆,無奈地相視幾眼。
得,剛讓他安靜下來沒幾分鐘,昆琦師兄一回來,又被他找到話題了!
聶丞檀也無奈地看著熟練地往自己手臂上掛的人,無奈中又透著意味不明而又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黎昕,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似的。”聶丞檀把他拉開。
黎昕,本名岑子濯,小聶丞檀四歲,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師弟。
原本兩人的感情是非常好的,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只是前世在藏玉山上芙蓉寨裡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之後,聶丞檀就開始對他漸漸疏遠了,雖然他也知道那並不是他的錯,但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當成無事發生過,也不好與他鬧僵,就只能默默地遠離了。
這一世什麼都沒有發生,再加上誤會已經解開,聶丞檀確實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疏遠這個親師弟了,但這到底是他重生後第一次見到他,而且加上他上一世的記憶,他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過他了,也已經十多年沒有被人這樣親近過了,難免有些不習慣。
岑子濯被推開之後誇張地哇哇大叫起來:“哇師兄你,你,太過分了,我們才多久沒見,你竟然連碰都不讓我碰你了?你們從小一起被師父一把屎一把尿喂大,這麼多年的感情都抵不過這短短幾個月的分離嗎?我……”
聶丞檀忍不住笑了,找到一絲與師弟久違的親近感,難得地接過話茬開起玩笑:“你才一把屎一把尿被喂大,我是在旁邊看著你被喂大的。”
岑子濯見莫名有些生疏和嚴肅的師兄笑了,開心地把手裡的笤帚一甩,拉過聶丞檀就跑:“門口的清潔就交給你們啦,我帶我師兄去見師父再一起敘敘舊!”
後面的幾人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直接罵起了他的本名:“喂!岑子濯,你回來,這就是你偷懶的理由嗎!”
岑子濯力氣很大,拖著半走半跑的聶丞檀也一下子跑出去很遠,他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跟師兄都多久沒見了你們體諒一下啦——”
小跑幾步,到了道觀裡拐個彎後,聶丞檀停了下來:“好了,黎昕,到時候要是被師父師叔知道了,可別又說是我幫你偷懶的。”
岑子濯被勘破到了自己的意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燦然一笑:“還是什麼都瞞不過師兄,多謝師兄你回來的及時!”
在他的印象裡聶丞檀也就幾個月沒回來,怎麼可能對昆侖觀生疏到見個師父都要有人引薦,不是想偷懶還能是什麼?
岑子濯想了想,突然又改了口:“我是真的想親自帶你去見師父,也想跟你敘敘舊,”他又湊了過來,輕輕問:“我聽說上次你進了藏玉山後,出來寫了本關於狐貍精的話本,師兄,那狐貍精真的有這麼美嗎?”
他不像世人那樣都在猜測是否真的有芙蓉寨和美豔狐貍精,因為他本來就知道師兄的本意是前去除妖的,那肯定是真的見到了狐貍精。
等不到聶丞檀的回答,他緊接著又問:“師兄你真的也被那狐貍精迷惑了嗎?”
聶丞檀一頓,被他一提,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那比漫天星河璀璨的眉眼,她那媚色撩人勾人魂魄的笑靨。
他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啊。
多少個午夜夢回裡,他想要回到藏玉山去再見她一面,但是醒來,他就會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可笑,再活一世竟然還是被那沒心沒肺的妖給吸引得無法自拔。
他動了情,她卻沒有心啊。
他們以後,應該是再無瓜葛了吧。
他們以後,應該是再也無法相見了吧。
這樣也好。
岑子濯又陸陸續續問了很多問題,見師兄沉浸在自己的神思裡,完全沒有理他,他也不氣餒,繼續自問自話。
半晌,聶丞檀回過神來,突然瞥見岑子濯右臂的衣袖下有一個小小的鼓起,在慢慢的活動著。
聶丞檀皺了眉,親眼看著那個鼓起慢慢的向他的上臂湧動,又到了他的胸口。
岑子濯癢得咯咯直笑。
終於,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岑子濯胸前的衣襟口冒了出來,眸子亮晶晶的,似乎還有些睡眼惺忪,微微呲著牙看起來不太愉快的模樣。
竟然是一隻狐貍?而且好巧不巧也是一隻毛發雪白的銀狐。
聶丞檀皺起的眉頭一鬆,挑了起來,似乎是來了興趣:“這是……”
岑子濯隔著自己的衣服拍了拍懷中的小東西,柔聲說道:“小白,你醒啦。”然後才抬頭回答聶丞檀道,“這是我養的小狐貍,要是也能變成美貌的狐貍精就好啦~”他說著,滿懷綺想地憨笑起來。
他懷中的狐貍有些懵懵地抬起頭,正好與盯著自己看的聶丞檀對視,忽爾眼前一亮,被一路跑動而震醒的起床氣散了,向他眨了眨眼。
雖然是個狐貍臉,聶丞檀卻驀然領會到了她眼裡一閃而過的笑意,以及……她拋過來的媚眼?
聶丞檀渾身一震,這熟悉的感覺……
這世界上,會向他拋媚眼的狐貍,大概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