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皇子為了重冥前來紀鄴的目的而費神時,一向萬事不愁的太子,也難得犯起了愁。
能不愁嗎?自己最大的支持者,賀丞相死了,剩下那些人,都是些上不的臺面的小嘍囉,加上老四又一直虎視眈眈,他最近愁的,連他那些心愛的獵犬,都沒心情去照管了。
皇後看他那副無精打採自暴自棄的模樣,氣得打了他一耳光。
他猛地跳起來:“母後,你瘋了,打我作甚?”
皇後氣得,又扇了他一耳光:“你說我打你作甚?賀家雖然敗了,但你還是太子,是一國儲君,怎能讓其他人看笑話?”
太子悶悶不樂道:“是太子又如何?父皇當年也不是太子,他不是照樣……”
皇後這下不打他耳光了,直接抄起杯子,狠狠砸向他:“混賬!母後跟你說了多少次,以往的事情,不許再提!”
太子怒視皇後:“您是想打死我不成!”
皇後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沒用的東西!不過是死個賀家,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是太子,你天生就比別人高貴!這一次赤涼攝政王親自出使紀鄴,說不定就是你的機會。”
太子眼神一亮,急切地看著皇後道:“母後,您告訴我,兒臣該怎麼做?”
皇後冷靜下來,在一旁的桌椅旁坐下,指指對面,讓太子也坐下:“我們可以利用這一次紀鄴與赤涼的聯姻,幫助十二公主成為攝政王妃,她的母妃良嬪,可是欠了本宮一個天大的人情,況且,她還有個見不得人的秘密,掌控在本宮手中,屆時,我們可以藉由十二公主,與那位赤涼攝政王結盟,只要有他襄助,你的位置,便永遠沒有人可以動搖。”
太子終於一掃之前的頹靡,激動道:“還是母後手段高明,兒臣佩服。”
皇後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看著太子,肅聲道:“母後不能永遠幫你,很多事情,還得靠你自己,你父皇總有一天要登極樂,屆時母後能夠依靠的就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為母後帶來榮耀。”
太子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是是是,兒子一定會努力的。”
皇後看他這模樣,有些氣惱,忍不住抬起了手,可看到太子臉上幾道清晰的紅印後,又心軟地放下了手:“太子,你是本宮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當年為了生你,我沒少受罪,但看到你如今把所有兄弟都踩在腳下的風光模樣,我便覺得,當年那些苦,都沒有白受……”
皇後不知是不是年紀漸大的緣故,最近總喜歡跟太子嘮叨從前的那些事,一開始太子還會認真聽著,多少有些愧欠之感,說得多了,就難免心生厭煩,甚至開始排斥。
他揮揮手,絲毫不掩蓋話語中的厭惡,“您別說了,都是陳年舊事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坐穩我的儲君之位。”他端起面前的茶蠱,悶悶喝了一口,抱怨:“父皇的身子骨也太好了,等他去往極樂還不知要多久,老四老五那兩個家夥,沒有一天不在盯著儲君之位,老三看上去與世無爭,實則就是個笑面虎,陰險著呢。”
大概茶水的味道不合他心意,他將茶杯隨手朝桌上一丟,站起身:“我還是去看看我那些小乖乖吧,只有它們,最聽本宮的話。”
皇後眉心一擰,喝道:“太子,注意你的言行,那些畜生最好趕緊給我丟出去,免得玩物喪志。”
太子懶得聽:“與其擔心我玩物喪志,您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籠絡父皇的心吧,聽說前幾日,又送了批秀女來……”
太子的聲音漸行漸遠,皇後坐在原位,眉宇間滿是煞氣。
宮外的秀女,一批一批往宮裡送,每年都有新鮮的,年輕貌美的姑娘家,總是比自己這種半老徐娘要惹人憐愛,以往皇帝還會照顧她的情緒,就算封賞秀女,也不會給予過高的位份,可現在,壓根不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裡,倒了個薛貴妃,緊接著又來了個楊貴妃,那個楊家的姑娘,幾個月前才進的宮,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從一個小小的美人,成了地位僅次於自己的貴妃,這叫她如何不恨。
拿起之前太子喝過的茶杯,狠狠丟了出去。
哐當一聲,嚇到了守在外面的侍人,“娘娘,你沒事吧?”
皇後盯著碎裂的茶盞,猛地回過神來,靜聲道:“無事,不小心碰翻了茶杯,你找人進來收拾一下。”
侍人聽命而去,皇後走到窗前,那張不再年輕,卻仍舊高貴端莊的臉容,也已經恢複了平靜,看不出半點不甘和憤怒。
她自打十四歲進宮,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二十六年,這二十六年裡,她從來沒有過一天的安生日子,每時每刻,都是心驚膽顫,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比其他人更堅強,更懂得權利與生命的珍貴。
只要自己還是皇後,還是這六宮之主,她就不會敗。
……
禦九雖然一直在堅持鍛煉身體,但還是在深秋來臨之際病倒了。
病得雖然不重,但足以讓她頭暈眼花,虛弱無力,沒法進宮參加赤涼攝政王的迎接儀式。
不去倒也好,天天看宮沉翊那家夥大擺陣仗已經看煩了,她現在只想休息,睡他個昏天黑地。
這日,得知赤涼攝政王已經抵達京郊的訊息後,皇帝親自帶著文武百官前去城門口迎接,浩浩蕩蕩的餓隊伍,一直從城門口,排到了皇城口。
京都的百姓,也因為這百年難遇的盛況,紛紛湧上街頭,想一睹那位隻手遮天,風華絕世的攝政王的風采。
算算時間,赤涼使團早就應該到了,可不知為何,一行人等到太陽都快落山了,都沒等到赤涼使團的影子。
雖然很不高興,但皇帝還是耐著性子繼續等待,終於,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赤涼使團才從城外的緩坡上姍姍而來。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朝城門外的方向看去,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使團一行人的身上。
使團隊伍漸漸朝著城門靠近,隨後散成一個扇形,扇尾的方向,十六名身著黑色長袍的侍人,抬著一頂巨大的黑色轎輦,緩緩走過城門。
轎輦外圍,明明是一圈半透明的黑色薄紗,可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入目所見,唯有一片濃鬱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