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土灶前, 香氣撲鼻,少女端著碗盛麵糊糊。
單薄的身子骨,端著臉大的大海碗, 看得特別的羸弱。身上穿著又瘦又短的無袖上衣, 褲子短到膝蓋位置,長發高高的梳起, 編了一個麻花辮,顯得人格外的清爽、舒服。
大勺一舀,帶著綠色菜葉的雜麵糊糊被盛入碗中, 滿滿當當兩大碗, 她爹一碗,公社小夥子一碗。
熱騰騰的嫋嫋的冒著熱氣, 食物的香氣入了鼻,還沒吃到嘴, 似乎舌尖就感覺到非凡的美味。
“香, 真是香。”忍著微燙, 順著碗口邊緣連吹帶喝,噴香的麵糊糊順著食道流入,有玉米麵的香味, 還有白米麵的細膩,黑麵的粗糲勁道, 幾種雜面混在一起燒出了一種全新的可口的雜糧糊糊,好吃的停不下來。
“我還以為只有精白麵是最好吃的呢!”高亮沒控制住幹部形象,很自然的和一旁的一身爛粗布衣服的老農動作如出一轍, 你伸一下舌頭,我伸一下舌頭,抱著各自的碗,把碗舔得跟水洗了一樣。
郝白在一旁伸著脖子,不爭氣的吞口水,雖然他吃了兩大碗,可是他還想吃。
小的時候的經歷讓他懂得了在別人家是不能多吃的,要是吃的多,被張二丫一家嫌棄趕他走。
郝白默默的看了高亮一眼,想了又想,要不和那家夥合作?他恨不得立刻就弄些糧食來,給張二丫做,做好多好吃的,做給他吃!
張靈靈忍不住懷唸了起來,她小時候奶奶做早飯的時候,最喜歡做麵疙瘩給她們吃了,不由的順著高亮的話道:“如果有雪白的麵粉的話,做出來的麵糊糊真的是最好吃的,濃濃的一鍋,又香又稠,起鍋的時候盛入道碗裡,在再碗裡滴幾滴麻油,霎時香氣四溢。”
張靈靈說的時候帶入了很深的感情,那時她還小,那碗麵疙瘩有她最愛的家的味道。
郝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睜睜著極大,漂亮的小嘴完全合不上嘴;高亮緩緩的把黑框眼鏡帶在鼻樑上,動作很慢很慢。
吃過自家女兒煮的好滋味的食物,張大牛的眼神是格外的渴望:“白麵啊,我也就小時候我爹年輕最能幹的時候吃過幾次,這都二三十年了,再也沒吃過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在吃上一口白麵糊糊。”
‘什麼時候啊?’高亮的眼珠子在厚重的黑框鏡片後轉了起來,腦子裡面轉的飛快,該辦的公事還是得辦,飯桌子上談工作,吃完飯後,高亮又恢複成老幹部模樣一本正經的道:“我這次是代表公社過來。”
“大牛叔也知道今年天氣幹旱,很久都沒下雨,對於我們地裡的莊稼傷害是巨大的,清水溪附近的田地全靠人力挑水灌溉依然無法讓禾苗成長,許多禾苗都葉子發黃幹死了,很慶幸的是清水村早早的拔掉了禾苗改種紅薯,並且帶動了清水溪附近的村子一起種抗旱的糧食,公社對於清水村做的帶頭作用非常肯定,也非常感謝清水村為清水溪附近的村莊做出的貢獻。”
張大牛聽的幾乎控制不住的兩眼直翻,是這樣嗎?
他每次去公社的時候,都被周大皮批評挖苦,說他不務正業,農民在地裡就應該種莊稼種糧食,斥責他正經的糧食不種,腦子壞了,把糧食拔了種紅薯,公社是堅決不同意他們清水村用紅薯來繳公糧的,這段時間他被公社打壓的壓力巨大,要不是他女婿是部隊的,有部隊的領導承諾給糧食,交換清水村魚蝦,張大牛早就扛不住了。
所以,這話聽聽就可以,公社說的,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都不當真。
高亮:“周主任讓我帶話,說大牛叔帶著清水村公社對於清水村在地裡架起木架子,在木架子上放木槽種紅薯附近的村莊大家都知道了,很多人都很關心這種方法種紅薯的效果,周主任希望大牛叔能在忙碌的同時抽出時間去公社總結一下村裡勞動的工作情況。”
張大牛:“我家大壯不是昨天才去公社見過周主任嗎?為什麼還要我去一趟?”
高亮面色微微有些變化:“這個主要是公社聽說了清水村的事情,對清水村辛苦工作的張大牛村長表示慰問,公社對你勞累過度暈倒十分的擔心,周大皮主任更是對你誇贊不已,明天周主任會帶著給清水村的嘉獎頒發給清水村。
張大牛一臉懵逼,是他知道的那個周大皮嗎?
不要臉的周扒皮被驢踢了?
厭惡的情緒沖上心頭,張大牛眉頭皺了一瞬,隨即又不得不舒展,扯著臉皮子笑,嘴裡客客氣氣說道:“好的,好的,謝謝公社的領導們關心和嘉獎,謝謝主任對我的擔心。”
談到了工作,張大牛站起身準備領著公社幹部去地頭看看莊稼地裡木架的搭建情況,以及地裡紅薯的生長狀況。
張大牛和高亮都站了起身,張大牛喊了一聲:“二丫,你在家看家,照顧好院子裡的魚蝦,太陽太大了別把魚蝦都給曬死了,我和公社的人去地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