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炎再回到晉陽時,正是洛神會舉辦的當晚。
只他卻並不知道此事,等他匆匆忙忙趕到縣衙時,才被告知莫蕭已應邀去了燕雲坊參加洛神宴。
他這才想起,晉陽因曾出過一舞伎薛雲韶,於先皇起義時有恩於他,因此自高祖繼位後第二載開始,便舉洛神省會,擇其中舞技優異者充入京都內教坊。
如此這許多年下來,倒有好幾位在太常署裡坐上了樂正的位置。
此事他在長安時,已經從陳合出得知一二。大約就是此番陛下自覺武昭儀因長兄之事,多有受委屈之處,便有意在她誕下孩兒以後,行大宴,並行封賞。
如今內廷的許少監剛接任太常令,便親來此處擇選舞姬,想必也是奉了聖上的旨意。看來王蕭二人與義陽長公主的苦心孤詣並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成果。看如今的形勢,一旦武氏再得麟兒,只怕便是來日後宮易主,也不會再教他有絲毫驚奇之處了。
他一路想著,不知不覺中已來到了燕雲坊前。
洛神會歷年都是盛夏舉行,卻不知為何今年會延宕至深秋,以至於陳都知前幾日一直都在為著裝點內湖的殘荷而費盡心思。
崔炎下馬後才發現,這座燕雲坊倒真不愧關內第一銷金窟之稱,光是這屋宇庭院之綺麗繁華,就已非一般教坊所能望其項背了。
信步而行,雖無十里荷花,然而這月中桂子卻更是讓沿途遊人沉醉不已。更兼有木芙蓉,迷迭香,薔薇等各色花卉在腳邊爭奇鬥豔。崔炎因聽見眾人喧鬧,偶爾抬頭一望時才發現:湖中竟突然出現了一朵即將盛開的幽曇。因藉著今夜朦朧的月光,似乎還依稀可以看見,就在那蓬白的透明花瓣中,彷彿還睡著一個身姿窈窕的美人。
此時忽有一輕舟至,船上數盞青色紗燈中,有一清俊僧人正雙手合十,似乎在默唸佛偈。
此刻那曇花便好似有所感,竟然微微顫動了兩下。
果然少頃舟近,那曇花便突然盛開,一個妙齡女子身著粉色紗羅,似乎剛從暈暈華光中甦醒。此時湖上一陣風過,那女子衣袂飄忽間,竟真有曇花香氣隨風而來,有幾個登徒子登時想入非非,便扒下漢白玉欄杆直接跳下去道:“仙女,且等等我。”
崔炎聽著人群鬨笑之聲,自是早明白這是借“曇花一現,只為韋陀。”的故事,只是難得它鋪設淡雅,沒有尋常青樓豔俗之氣,便著實停留了好一會子。
這時那花中的女子已緩緩站起,之後便現在蕊中翩翩起舞……瞧著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而崔炎卻離開了。
燕雲坊,海天閣。
這是坊中最大的樓閣,因為要招待晉陽名流,早已是裝飾一新。
此時臺上已有舞姬在表演,莫蕭因品級稍高於許少監,因此忝居主座右側。而主位上赫然正坐著新任的幷州刺史祁東陽。他年不過四旬,就得了這樣的肥差,自然是春風得意。不過他會來,也是出乎人意料。畢竟說到底,這不過是教坊之事,卻不知為何會驚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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