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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相府風波八

馮保馬上領會了李太後的意思,拿著小皇帝親筆寫了“不準”兩個字的奏摺離開了書房。兩宮皇太後專心安撫小皇帝,說明這個時候不能把事情擴大的原因。小皇帝也知道這個鄒雲標現在不能死,但是自己有的是機會,將來一定要這個鄒雲標好看。不光這個鄒雲標,就連高拱的手下,還有那個鄒雲標的親哥哥鄒元標也一樣要好好教訓一番。

敲響登聞鼓是要捱打的,所以只有在這個方面可以給鄒雲標吃一點苦頭。馮保叫來慎刑司的打手,有意無意地說了小皇帝被鄒雲標氣哭的事情。慎刑司是小皇帝皇家的奴才,他們當然知道怎麼維護主子形象怎麼喂主子出氣的法子。同樣是二十板子,可以讓受刑人皮開肉綻,也可以讓受刑人毫發無損,當然更可以讓受刑人表面無傷內地裡重傷。不過馮保的意思是讓鄒雲標不但內外都傷,而且要讓鄒雲標殘疾,給大家一個警告。慎刑司的人馬上領會意思,去拿合適的工具和馮保一起去會會鄒雲標。

在宮門口鄒雲標不但跪在地上,更是口中不斷地背誦自己的奏摺,讓大家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馬上鄒雲標的奏摺內容被大家知道,一些人更是為鄒雲標捏一把冷汗。張居正更是在家打碎了好幾個杯子,他深知鄒雲標已經徹底得罪了小皇帝和兩宮皇太後。可是這個時候張居正不但不能出面,而且不能勸阻小皇帝,因為張居正任何舉動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張居正也知道鄒雲標不會死,因為這個時候就算小皇帝要殺鄒雲標李太後也會阻止的。不過鄒雲標的前途毀了,而且有可能要手電肉體上的折磨了。張居正其實心底裡敬佩鄒雲標的才華和膽量的,像鄒雲標這種正直無私有膽量的人太少了。

張四維等人收到訊息候有的很高興,有的反而有點不開心,更有幾個人開始忙活起來。特別是張四維這個內閣次輔,本來以為張居正的事情上自己又一次失敗了,沒想到鄒雲標這麼一出,不但幫了自己,而且給了自己一個好機會。張四維利用鄒雲標的奏摺,馬上組織自己人開始做文章。他知道小皇帝的脾氣,就算不殺了鄒雲標,也會讓人狠狠地折磨鄒雲標。張四維利用這個機會不但可以拉攏一些對張居正不滿的中間派,更可以讓小皇帝的威信減弱。所以張四維不但動員自己的人,而且開始秘密聯絡一些盟友一起等待事態的發展伺機而動。譚綸卻是很生氣,大罵鄒雲標是一個愚不可及的笨蛋,要是和他商量的話,他絕對不會同意鄒雲標這麼做的。鄒雲標不但起不了甚麼作用,而且給了張四維等人一個機會,更加讓小皇帝和張居正痛恨高拱舊勢力的人。鄒雲標算是譚綸的小師弟,譚綸更加擔心這個小師弟鄒雲標會受到什麼折磨。

馮保來到宮門口,就聽見鄒雲標依然在背誦自己的奏摺內容,就知道事情鬧大了。馮保一邊阻止鄒雲標繼續背誦奏摺,一邊把奏摺退回給鄒雲標。鄒雲標看著有點張牙舞爪的兩個字,心裡知道小皇帝不但很生氣而且十分不滿。但是他依然要馮保給他一個理由,為什麼皇帝不召見他?為什麼皇帝不同意這份奏摺?馮保才不會跟他多解釋,總不能說小皇帝見到這個鄒雲標就想殺人吧。馮保冷著一張臉下達敲響登聞鼓的後果,就是當眾庭杖鄒雲標。

按照敲響登聞鼓的規矩,鄒雲標要接受二十廷杖的處罰。四個慎刑司的用刑高手站立四個角,主持庭杖的馮保站在鄒雲標的正前方,兩個執行者拿著兩根紅黑相間的水火無情棍站在鄒雲標的左右兩邊。四個助手各拿一根兩米多長的木棍,將剝去官府的鄒雲標架起來,目的就是防止鄒雲標反抗或者掙紮。這麼架住四肢的鄒雲標不但不能動而且不能躲避,這也是有技巧的。架高一點的話,打起來利用慣性把力道卸在四根木棍上,受刑人就會少受一些痛苦。架低點的話,受刑人不但要承受上面板子打下來的痛苦,還要承受四根木棍反彈上來的折磨。要是架棍的人把棍子直接放在地上的話,受刑人沒每打一下就要受到三份痛苦,原理就像拍皮球一樣,拍一下震蕩反彈受力好幾下,怪不得庭杖的時候都是慢慢打的,就是讓受刑人充分感受到反彈的痛苦。

不光架棍的人有技巧,打人的執行者更加需要技巧。他們都是好幾年的老手了,可以練到傷皮不傷骨,不傷皮震斷筋骨的水平。秦泰曾經聽馮保說過,慎刑司的人曾經用豆腐練手,兩個執行者輪流大一塊豆腐二十下,結果看起來很用力的打可是豆腐一點也沒有碎。又有一次執行者練重手,在一塊豬肉上放了一張白紙,執行者輪流打四十下。結果白紙沒破下面的豬肉已經變成了肉末。馮保告訴秦泰過,棍子有菱角,如果用菱角打人的話,受刑人非死即傷,甚至於最厲害的仵作也驗不出來死因。

按照庭杖的規矩,受刑人的頭部和下身重要部位不能打,執行者一般打在受刑人的背部、臀部和大腿上。這些地方不但肉多而且不會傷及內髒,所以一般的庭杖打不死人。文官更是以能夠挨庭杖為榮,每一個被庭杖的文官都像受到了嘉獎一樣。鄒雲標卻沒有這個心情,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得罪了小皇帝和皇家。高拱曾經和宦官們很熟悉,深知庭杖裡面的奧秘。高拱在老家不止一次說過庭杖不是好玩的,將來如果當官絕對不能挨庭杖。高拱深知張居正和小皇帝對高拱一派人的痛恨,就是擔心有人利用庭杖的機會報複,沒想到這一次鄒雲標自己送上門。

兩個執行者看了看馮保,然後走到鄒雲標身邊,看著不能動彈的鄒雲標。一個比較年輕的用只有他和鄒雲標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得罪了。前五板子是我們伺候您的。算是對您今天做法的獎賞。再五板子是我們代表萬歲爺賞您的。最後十板子是萬歲爺的意思。您老準備好吧。”鄒雲標來不及領會意思,渾身上下就疼了起來。

前面五板子打得鄒雲標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第六板子到第十板子,不傷皮只傷內髒,估計沒有一年半載鄒雲標的內傷是好不了了。最後十板子打在鄒雲標的大腿上,鄒雲標感覺鑽心的疼,可是就是暈不過去。這是馮保的意思,絕對不能讓鄒雲標暈過去,一定要讓鄒雲標活生生地忍受完二十板子。

鄒雲標終於明白了執行者的意思。前面五板子是執行者生氣了,他們的主子爺萬歲爺受辱,他們當然要報複鄒雲標了,所以打得鄒雲標皮開肉綻。後面的五板子是萬歲爺小皇帝的意思,殺不了鄒雲標,也要讓鄒雲標在床上痛苦一年半載。最後十板子是兩宮皇太後和馮保等人的意思,不但要讓鄒雲標感覺到疼,而且要讓鄒雲標和其他人感覺到厲害。估計鄒雲標的雙腿不斷也會受重傷,反正要在床上躺一年半載了,斷不斷都一樣了。

執行者身邊有一個報數人,數著執行者打的板子數目。當報數人數到“十八”的時候,執行者兩個人對看一眼,馬上領會各自的意思。板子依然是板子,打的人依然是鄒雲標,可是棍子的角度變了。棍子握在執行者手裡的那一端是圓的,打在鄒雲標這一邊的是方的。打人的時候是一個平面打在受刑人鄒雲標身上的。可是最後那兩下,是豎著棍子尖角朝下打下去的。這一下下去就連一邊的數數的人也聽見了鄒雲標腿骨斷裂的聲音。可是鄒雲標叫不出來,因為兩個用木棍架住自己雙臂的助手,用木棍頂住了鄒雲標的肋骨,讓鄒雲標叫不出來。最後兩下打斷了鄒雲標兩根大腿骨,就等於打斷了鄒雲標的雙腿。

馮保也知道鄒雲標的結果,當做不知道鄒雲標已經暈死過去的樣子下令拖走鄒雲標。鄒雲標的傷勢馬上被人傳開,張四維早就派人準備好了大夫,就等著這個機會給鄒雲標看病。大夫只診斷了鄒雲標的傷勢,並沒有給鄒雲標治病。這也是張四維安排的,他就是讓鄒雲標的樣子繼續下去,鄒雲標就是他的活招牌或工具。馬上一些正義之士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聯合起來,他們要為鄒雲標討一個公道。他們不去找小皇帝,反而去找一直不出頭的張居正。他們認為這件事情就是因為張居正不願意丁憂引起的,張居正才是最關鍵的人。他們要讓張居正出來說說,也要張居正為鄒雲標的後果承擔所有責任。起初不過十幾個人,後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就連一些國子監的學生也加入了隊伍。大家浩浩蕩蕩地走向張居正府上,要內閣首輔張居正給予一個正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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