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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借屍還魂十六

敬事房的太監對張敬還算客氣,說了一聲“對不起”後,拖出張敬,在禦用監的院子裡,當著眾多禦用監太監的面,狠狠地打了張敬三十板子。“打板子”是嘉靖皇帝命令的,嘉靖爺是所有太監的主子,太監不敢不遵命。三十板子更是嘉靖爺的規定,一板子也不能少。但是怎麼打,打成什麼樣子就是敬事房打人的太監的事情了。臨來的時候,敬事房先去了一次司禮監,在司禮監的值房裡看見了正在處理公事的呂芳。呂芳這個“老祖宗”不是白當的,在的威信一點不比嘉靖爺差。呂芳並沒有說什麼,只不過看了打人的敬事房太監一眼。這個太監也是呂芳的人,但是不是呂芳的幹兒子,應該算是幹孫子,比張敬還要小一輩。太監馬上動了自己這個幹爺爺的意思,呂芳要保張敬。

張敬作為一個從小進宮的太監,大大小小的板子挨過不少。有的是主子“賞”的,有的是宮中大太監們“賜”的,有的是管事太監欺負新來的“教”的。當然知道敬事房太監那句“對不起”的意思,知道自己不會有大問題。但是也需要張敬自己配合,不然的話敬事房的太監不好辦差。根據的規矩,太監作為奴才不能哭爹喊娘,更不能閉口忍著不說話。叫疼是壞了皇宮裡的規矩,閉口不吭聲是對抗主子,必須要一邊捱打一邊喊“謝主子賞”。打得越疼,叫的聲音必須越響。

張敬被按到一張長凳上,雙手各有一個人太監抓住,雙腳綁在了長凳兩邊。衣服被撩了起來,褲子被扒到了膝蓋下,露出一個又白又嫩的大屁股。敬事房太監掃視了大家一眼,不準大家說笑。按規矩說了一句“肅靜。不得喧鬧。”後,開始了這次的打人行動。

“啪、啪、啪”聲響的厲害,張敬裝出來的痛哭聲音更是不小。“打得好”、“謝主子爺的賞”、“奴才該打”、“是奴才惹主子爺生氣了”等等的話,一句句從張敬口裡蹦出來。其實張敬的緊張和痛苦是裝出來的,太監的板子打在他屁股上,麻麻的一點也不痛。

打了二十五下不痛不癢的板子後,敬事房的太監這才低頭對張敬說:“叔叔,對不起了。後面幾下要真的打了。您老要千萬忍著。緩過來後才能開口喊。不能馬上喊出來,不然的話會有內傷的。”說完一板子下去,這滋味張敬可是真的好久沒有嘗到了。前面的二十五下,可以說是風輕雲淡的過去了,雖然太監舞動的板子呼呼作響,但是根本就不起任何實際作用。可是這第二十六板子,打的力道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其實比前面二十五板子加起來也要厲害。張敬整個人一震,努力的忍著不喊出來,努力地忍著再忍著,終於挺了過去。然後才大聲喊道“謝主子爺的賞”後,太監的板子又下來了。張敬知道這已經是打人的太監大開“後門”了,要是換了其他人的話,管你有沒有緩過來,直接接著打,不用十下就能把人給活活打死。

張敬就算再能挨,打人的太監也算小心了,三十板子打完後,張敬也已經又累又痛地趴在長凳上起不來了。這樣子可不是裝的,屁股上已經血肉迷糊,身上的汗都流到了地上,彙合屁股上的血變成了紅色的一道水漬。敬事房太監身邊有一個東廠掌刑司的人,他負責監督敬事房的人打人。他看了張敬的傷勢後,高聲喊道:“闆闆到肉,三十板子一板不少。杖刑完畢,敬事房收工。”然後敬事房的人才能收拾家夥離開。不然的話,敬事房的人算是沒有完成任務,捱打的就是他們了,掌刑的會換上東廠的人,他們可不會記板子數目,直接將敬事房的太監打死為止。但是一般情況下,兩組人配合默契,誰也不會出來攪局。

張敬被他的手下扶起,輕輕地抬回張敬的住處。太監們不是沒有長眼睛,看得出敬事房在故意放水,不然的話張敬早就打得昏迷了或者殘廢了,看來敬事房的人依然不敢得罪張敬。一些機靈的小太監馬上搶著上面照顧張敬,希望張敬能夠收他們做幹兒子,將來自己可以飛黃騰達了。可是又有誰能夠想到張敬心裡的苦呢?嘉靖爺突然對自己發火,這應該不是一個好兆頭。看來張敬想進司禮監的事情黃了,能不能留在禦用監當少監也可能是一個問題了。

果然不出所料,張敬沒有等到幹爹呂芳來看望自己,卻等到了一個師兄黃錦。黃錦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也是呂芳的幹兒子之一,算是張敬的“哥哥”。黃錦為人還算忠厚,在秉筆太監裡人緣不錯,主管錦衣衛一攤的事情。他同時兼任嘉靖爺的隨從大太監,和呂芳等幾個人輪流照顧嘉靖爺。看來黃錦是直接從嘉靖爺那裡過來的,是來傳嘉靖爺的旨意的。張敬心裡咯噔一下,直覺告訴自己,事情不妙了。

黃錦寒著一張臉,對張敬說:“有旨意,著張敬去南京當一任提督。好好改改毛躁脾氣。不然永遠不用回宮啦。”

張敬在黃錦說話前,早就滾下床,跪在地上聽著了。當聽說要他去南京當一個提督的時候,整張臉都苦了。提督太監雖然屬於有實權的太監,但是地位只比監軍太監大一點點,還不如他原來的鎮守副使。看來不但進司禮監泡湯了,連留在禦用監繼續當少監也不可能了。

黃錦一邊嘆了一口氣,一邊扶起地上的張敬,把張敬扶到床上後,坐下說:“小張啊,不是哥哥我說你。自從你回來之後,擺場真的太大了。不要說我們幾個哥哥,就是幹爹老祖宗也沒有你威風。萬歲爺雖然不經常管下面的事情,但不代表他老人家不知道。這次要不是我這個哥哥幫著你,你可能就沒命了。”

張敬連忙謝謝黃錦,同時從一邊的抽屜裡拿出一疊銀票,數目不下一萬兩硬是塞給黃錦。黃錦才一邊收下,一邊向張敬娓娓道來。原來今天剛好黃錦當班,黃錦陪在嘉靖皇帝身邊。嘉靖皇帝是歷史上一個鶴立獨行的一個皇帝,他不但自己迷通道教,更是在皇宮裡大行其道。外人以為皇宮裡的太監很威風,太監比外官更得皇帝的信任。其實宮裡的太監知道,嘉靖皇帝最信任的人並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而是一群長期在宮裡居住的道士。對於嘉靖皇帝來說,外臣就是牛馬,太監是走狗,只有身邊的道士才是他的道友。所以嘉靖皇帝不喜歡女色,也不喜歡整天和太監在一起,更不喜歡處理什麼國家大事。說嘉靖皇帝一心修道,其實也並不是什麼也不管。嘉靖皇帝一邊修煉一邊牢牢地掌握著朝廷重要職務的管理。嘉靖皇帝想做一個長命百歲的皇帝,永遠掌握整個江山的命脈。

嘉靖皇帝平時總是呆在他的玉熙宮裡,十天半個月不會出來走動。這一天突然嘉靖皇帝聽從一個道士的話,準備走出來活動一下筋骨。張敬並不知道嘉靖皇帝要出來,宮外的佈置依然按照原來的佈置擺放。嘉靖皇帝走路從來不是直進直出的,走的都是道家步法。什麼“六十四方位步法”、“河洛步法”等等,玉熙宮外的佈置應該不會擋住這個嘉靖皇帝的道路。沒想到嘉靖皇帝聽從一個小道士的話,走出了一種新的步法,雖然比較好看,走起來也更加瀟灑,但是問題出現了,有一些東西擋住了這個皇帝的去路。小東西可以搬開,可是一些大件的擺設太監們搬不動。而這個修道入了迷的嘉靖皇帝又是一個不懂變通的人,繼續往前撞。向來只有大家遷就嘉靖皇帝,沒有嘉靖皇帝讓過誰。這下可好了,嘉靖皇帝不但頭撞了一個包,連腳趾頭也被絆出了指甲。平常人家頭上撞出一個包,腳趾甲絆出血,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事情出在嘉靖皇帝身上就是大事了,所有的在場太監幾乎都嚇得半死,黃錦更是嚇得不輕。一邊叫人抬著嘉靖皇帝回宮,一邊叫人申斥禦用監的管事太監。原來那個申斥太監是黃錦派來的,他的目的就是讓嘉靖皇帝消消氣。嘉靖皇帝有一個怪脾氣,“一罪不二罰”,就是不管對方有什麼過錯,罰過了就不在同一件事情上追究這個人。黃錦早一步代嘉靖皇帝申斥張敬,其實就是在救張敬。沒想到這次嘉靖皇帝真的火了,叫人去“打板子”不說,還要罷了張敬的職務。黃錦在一邊求情,嘉靖皇帝也知道這責任不能全怪張敬,所以才答應是當處罰張敬。請了一個道士“問神”,最後確定去南京。按照嘉靖皇帝的意思,這個張敬敢叫自己“出血”,就應該去當一個最普通的雜役太監。可是黃錦知道張敬和自己幹爹呂芳的關系,所以勸嘉靖皇帝息怒,並討了一個恩典,下放去南京當一個小小提督太監算了。對於嘉靖皇帝來說,提督太監已經不算一個官,比一般的小太監好不了哪裡去了,所以就答應了。

張敬對黃錦十分感激,張敬給各位師兄們的錢並不一樣,給這個黃錦師兄的錢雖然也不少,但是在秉筆太監裡是最少的一個,原因就是黃錦為人老實,又是和張敬同一個幹爹。比起黃錦,其他幾個秉筆太監收的張敬銀子可都不少,但是沒有一個給張敬說話,更有人準備隨時落井下石,陷害張敬一個永不翻身。

張敬被限時離開京城,只好有幾個手下太監抬著離開。臨走的時候,張敬去見了自己的幹爹呂芳,呂芳勉勵了張敬幾句,大家都知道張敬其實沒有錯,但是嘉靖皇帝是他們的主子,誰不敢違背嘉靖皇帝的意思而已。張敬出了呂芳的房間,又去了孟沖的房間,求見新的上司孟沖。孟沖雖然是司禮監四個秉筆太監中的最後一名,但是他的實權也不可小看。孟沖不但是拱衛皇宮的“大力太監”出身,更是禦馬監的大監,掌握著天下兵馬的“兵符”。張敬被降為南京提督太監,隸屬於禦馬監管轄,就是孟沖的直接下屬。提督太監在皇宮裡不算什麼,但是出了京城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了。提督太監不但是代皇帝出宮的太監,更是手上有兵權的太監。這種太監不像監軍,手裡的兵是軍營裡的不是自己的。提督太監有權力自己招募手下,訓練一支人數少於千人的親兵隊伍。這支軍隊不單只聽從於這個提督太監的話,更是這個提督太監的私人打手,提督太監要他們幹什麼他們就要做什麼。

孟沖也是一個聰明人,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小弟弟,但是幹爹呂芳的面子一定要給。所以他裝出關心的樣子,勉勵張敬不說,還派人一路上要好好照顧張敬。張敬拜完了各路神仙之後,馬上離開了京城。由於傷口沒有好,不能坐轎更不能騎馬,所以張敬是被抬著上了馬車,趴在馬車上南下的。這時候張敬一點不知道,一張已經鋪好的大網等著他,他的生命將走向終點了。

秦泰不知道張敬的現狀,不然的話一定會勸張敬一路小心。張敬這幾天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在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引張敬離開京城,南下江南自己送上門送死。不然的話嘉靖皇帝怎麼會無緣無故走出宮殿?又會莫名其妙的走新的步法?請來的道士又為什麼會選擇南京?而且慫恿嘉靖皇帝立即要張敬出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