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天清定定看著郝瑟,俊容煥發,眸中瑩轉流光猶月銀攪碎,款款灑遍郝瑟全身。
媽呀!這也太魔性了!
郝瑟打了個哆嗦,只覺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就在此時,街口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一輛單駕素布馬車緩緩停在了“傅氏成衣店”的門前。
“掌櫃的,老爺到了!”店前灑水的店小二立即朝店內喊了一聲,一個胖乎乎的掌櫃立即從店裡奔出,滿面笑意迎了上去。
“屍兄,正主兒到了!”嚇出一頭冷汗的郝瑟立即幹淨利落轉移話題,一拽屍天清的袖子。
屍天清看了一眼袖口郝瑟的手指,唇角彎起,順著郝瑟所指方向望去。
但見那馬車車簾一掀,一位年過不惑的男子跳下車來。
只見此人,身著黃櫨色圓領袍,腰橫黑帶,腳踏黑靴,頭戴一頂黑色平式常帽,從背影看,身形高瘦,手長腳長,站在店鋪前兩下一掃,向店掌櫃和小二點了點頭,邁步走進店裡。
“嗯……跳下車的時候步履矯健,年過四十身形卻未發福,後背筆直,腰線完美,很好,看來傅禮同志健康狀況良好。”貓腰躲在樹後的郝瑟一手抓著毛筆,一手抓著小冊子,一臉滿意在“體”字之後畫了一個圈。
“屍兄,咱們再靠近一點。”郝瑟向身後一招手,自己噌噌兩步竄到店鋪邊牆之後,探頭前望。
屍天清緊跟而上,也蹲在了郝瑟的身後。
此時,傅禮已經坐在店內小桌旁,桌上擺著一盤點心,一盞清茶,茶香嫋嫋中,傅禮正皺眉看著手中的賬冊。
郝瑟選好位置,圓瞪死魚眼望去。
但瞧著傅禮,四方大臉,稜角分明,五官平平無常,下巴處隱隱泛出青色胡茬,額頭眼角唇邊皆有細細紋路,尤以眉宇之間最甚,三道豎皺深深印入眉心。
旁邊掌櫃垂手立在一旁,神情恭敬,卻並無太多緊張之色,店小二也並未在一旁侍候,而是開始排貨整理櫃臺。
“樣貌雖然算不上出色,但五官端正——”郝瑟在“貌”字之後畫了一個圈,又抬頭瞄了一眼,“呃……眉頭有皺紋,嘴角常下抿,看來這傅禮心事重,不茍言笑啊……”郝瑟的筆尖在五個字之後轉了一個來回,最後也不知該歸於哪一類,只得作罷。
這傅禮就這般看了一盞茶的功夫,卻是一個字也未說,直到翻完賬冊,才緩緩合上冊頁,遞給掌櫃,向掌櫃點了一下頭,起身離開。
“老爺慢走!”掌櫃和店小二齊聲恭送。
豈料這傅禮剛剛走到店門口,突然,空降異物,吧嗒一聲糊在了傅禮黑色常帽之上。
白色狀,黏糊糊——竟是一坨鳥屎!
嗖嗖小風攜著細碎花瓣吹過“傅氏成衣店”的金色牌匾。
郝瑟立時雙眼一亮,抓緊筆杆,死死盯著傅禮的表情。
於此相反,屍天清卻是不著痕跡退了半步。
再看那傅禮,眉毛眼睛鼻子甚至連嘴角的法令紋都無一絲變化,僅是腳下輕輕一頓,轉頭對那掌櫃道了兩個字:“老李。”
“是,老爺!”那胖掌櫃立即回店,捧了一頂和傅禮頭上顏色樣式一模一樣的帽子出來,遞給傅禮。
傅禮接過,將髒帽換下,戴上新帽,又將髒帽遞還掌櫃,低聲道:“老規矩,燒了,莫要再賣。”
“是,老爺!”掌櫃拱手施禮。
傅禮向掌櫃一頷首,提袍上車掛簾,車輪滾滾離開。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待屬下有禮有節,做買賣講究誠信,”郝瑟雙眼發亮,筆尖迅速在“德”字之後畫了個圈,頻頻點頭,“不錯不錯。”
“僅憑這些,阿瑟便能判別此人德行?”屍天清略顯驚詫。
“以小見大啊,屍兄,老子這可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的高階技能!”郝瑟啪一聲合上冊子,拍了怕屍天清的肩膀。
“透過……以小見大……”屍天清若有所悟點了點頭,“《周禮·地官》有雲:德行,內外之稱,在心為德,施之為行。天下知其理者甚眾,但行之道者卻甚寡……”說到這,屍天清不禁一臉敬色看向郝瑟,“阿瑟竟有此等辨行識德之天賦,天清佩服!”
“周、周禮是啥子鬼……咳!”郝瑟臉皮隱隱抽了一下,撓了撓鼻頭,繃眼一笑,“哈哈哈哈,那是自然!老子的第六感絕對是妥妥的天下第一,從來沒看錯過人!”
屍天清定定點頭。
“好!屍兄,咱們下面可要進入正題了!”郝瑟把冊子和毛筆往褡褳裡一塞,噌一下從藏身處跳出,徑直走向了傅氏成衣店的大門。
“阿瑟?”屍天清隨在郝瑟身後,一臉疑惑,“何為正題?”
“嘿嘿嘿!”郝瑟在成衣店門口站定,雙手叉腰,回首一笑,“屍兄,咱倆好容易放一天假,那自然是——要逛街逛個夠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