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醇醇, 水滴滴,一屋尷尬色, 一人無臉顏。
楊柳瘦湖酒樓二層“雅”字號房內,渾身濕透的南京知府江馳泰江大人坐在桌旁, 一手扯著手巾在臉上頭上亂擦,一手甩著自己烏紗帽上的水漬, 幹笑連連:“哈哈,這位郝大俠當真是身手了得,名不虛傳啊, 哈哈哈。”
屋內其餘眾人, 皆是一臉尷尬。
屍天清眸光漂移, 舒珞以扇遮臉,文京墨斂目喝茶,流曦默默偏頭,還有一個罪魁禍首郝瑟,一張臉都塞到了飯碗裡拼命扒飯。
“嗯咳!”桌下,文京墨踹了郝瑟小腿骨一腳。
“呦噗——”郝瑟噴出一口米飯, 瞪向文京墨。
文京墨眸中寒光一閃。
“江大人,郝某來幫你擦!”郝瑟一個鯉魚飛龍門躥起身, 抓起一塊抹布就朝著江大人身上抹去。
“不必!不必勞煩郝大俠!”江大人受寵若驚, 連連回絕。
“咳, 那個——江大人,適才實在是誤會,江大人莫要見怪啊, 哈哈哈哈!”郝瑟抓著抹布仰首幹笑。
“無妨、無妨的,只是這莫愁酒乃是十年的佳釀,居然浪費在本府身上,著實可惜了。”江大人戴上滴水官帽,笑得情真意切,竟是將這一屋子的尷尬氣氛給笑沒了。
“江大人,”文京墨甩出算盤將郝瑟懟到一邊,雅笑抱拳,“大人此來,可是有事相商?”
“正是、正是!”江大人連忙整了整官袍,坐在眾人對面,肅聲道,“本府此來,是請諸位大俠幫忙破案的!”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一愣。
“破案?”文京墨眸光一閃,“可是今日在莫愁湖邊江大人與廬總旗說的浮屍案?”
“正是此案!”江馳泰重重點頭,“不瞞諸位大俠,這半年來,莫愁湖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具浮屍,情形與今日幾位大俠撈起的那具浮屍幾乎一模一樣。”
“每隔一段時間?”舒珞抓住重點。
“多則兩月,少則一月,算上今日這一具,已經有四具屍體了!”江馳泰道。
“莫愁湖這麼大,南京城人口又這麼多,難免有一兩個失足落水的,有啥子奇怪的?”郝瑟問道。
“就是因為他們都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死了之後,被人拋屍入湖啊!”江馳泰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最糟的是,之前死去的那三人,要麼是南京城中富甲一方的商戶,要麼是頗有名望的貴人,這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一具屍體……本府嚴查了數月,卻是沒發現任何端倪,如今竟又多了一具屍體,本府實在是焦頭爛額……唉……”
說到這,這位南京知府大人不由長嘆一口氣,透出無盡心酸。
眾人不禁對視一眼。
“原本那莫愁湖是遊人如織,夜夜笙歌,通宵達旦,可自從這湖裡出現了莫名的浮屍,白日的遊人較以前少了大半不說,晚上湖邊的居民更是連門都不敢出,如此下去,定會造成人心恐慌,後果不堪設想啊!”
江馳泰猛然起身,言辭懇切:“幾位大俠在江湖上的英雄事跡,本府早有耳聞,慕名已久!如今只求幾位大俠看在南京百姓的面子上,無論如何幫江某偵破此案,緝拿真兇!”
言罷,長揖到地。
屍天清、舒珞、流曦齊齊看向文京墨。
文京墨斂目:“江大人,我們接案子的規矩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江馳泰立即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來。
票面上,明晃晃印著“一萬兩紋銀”的大字。
文京墨指尖在銀票上一點:“江大人會錯意了,我們的規矩是,是不是接案子,全看我們老大的意思。”
“老、老大?”江馳泰愣了,掃了眾人一圈,立即恭敬朝著屍天清長揖,“還望屍大俠——”
“喂喂!瞅哪呢?”郝瑟敲著桌子叫道,“老子在這兒呢!”
“誒?”江馳泰猛然扭頭看向郝瑟。
“怎麼?老子不像他們的老大?!”郝瑟斜眼瞅著江知府。
江馳泰愣愣移回目光,但見那謫仙劍、如玉公子、謙謙書生和冷峻僕從,垂眼的垂眼,遮臉的遮臉,幹咳的幹咳,沉默的沉默,卻無一人反駁時,頓時驚了。
“這、這……”江馳泰抹了一把汗,“江某眼拙,竟是、竟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郝瑟三白眼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