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墨撩起眼皮,翻開第二本奏摺,溫潤嗓音慢悠悠開讀:
“劉吉勾結佞臣梁芳,陷害忠良……”
“劉吉濁亂朝長,輕信小人……”
“劉吉貪汙受賄,竊國之恩……”
“劉吉擅阿諛之風,以欺乎上,導致朝堂人妖顛倒,是非混亂……”
文京墨的聲音不緊不慢,就如讀書誦詩一般,甚至還帶著幾分悠然,甚是好聽,可那內容,字字句句,都如尖銳利刃,割著劉吉的腦瓜皮。
不消片刻,劉吉就已是滿頭大汗,嘴唇青紫,眼瞅就要厥過去了。
“郝少俠!”懷恩忙向郝瑟打眼色。
“小南燭。”郝瑟扔給南燭一塊點心。
南燭翻了個白眼上前,給劉吉塞了一枚藥丸,又灌了幾口水,道:“放心,此人身體健壯,一時半會死不了的。”
“那就繼續。”郝瑟挑起糕點笑道。
文京墨喝了口茶,將手裡的奏摺遞給了旁邊的宛蓮心。
宛蓮心頷首,繼續接力:“劉吉禍國殃民,膽大妄為,無恥至極——哎呦,這用詞倒甚是有趣啊——”
“既然蓮心覺得有趣,那就多讀幾份。”郝瑟笑道。
“是。”宛蓮心嫣然一笑,“劉吉娶妾三人,日日笙歌,為老不尊——哎呦,想不到劉大人都這把年紀了,還如此老當益壯啊,當真是不易、十分不易。”
“噗!”旁邊的舒珞忍俊不禁。
屍天清憋笑,郝瑟聽得津津有味。
再看劉吉,已是七竅生煙,頭頂冒火,無奈身僵嗓啞,只能幹瞪眼。
懷恩看著宛蓮心,滿面驚詫。
眼前這嬌嬌弱弱的美貌女子,聲如黃鶯,嫋嫋如歌,讀著這些奏摺,就似唱歌一般動聽,可卻比文京墨更具殺傷力,不為別的,只因為她每次讀完一本奏摺之後,定要加幾句評語,明明一個髒字都不帶,卻是聽得人背後發涼,渾身冒汗,將指桑罵槐含沙射影八字精髓應用得淋漓盡致。
就連懷恩這等外人聽了,都覺得如坐針氈,更不要提當事人劉吉了,氣得快背過氣去三次,可每次兩眼剛一翻白,那小神醫南燭就立時沖上,要麼塞藥,要麼紮針,不需片刻,就能將劉吉從昏倒的邊緣救回來。
之後,文京墨、宛蓮心二人無縫銜接朗讀奏摺,郝瑟負責時不時冷嘲熱諷幾句,屍天清負責點心供應,而那位舒公子,貌似是負責看熱鬧?
如此五六輪下來,已經到了晌午,劉吉氣得只剩一口氣,桌上的點心吃了大半,箱子裡的奏摺也見了底。
“哎呀,吃了一早上,好累……”郝瑟伸了個懶腰,看向旁邊的劉吉,“劉大人,聽了這麼多奏摺,有何感想啊?”
劉吉雙眼爆跳紅絲,死瞪郝瑟。
流曦反手點開劉吉xue道。
“你們狗血噴人,你們就是江湖強盜,卑鄙無恥,我劉吉怎能受此侮辱,我要面見聖上,我要——嘎!”流曦手指點住了劉吉的後半句話。
“劉大人您真是不見黃河不掉淚啊。”郝瑟嘆了口氣,看向舒珞,“舒公子……”
舒珞淡笑起身,抬手擊掌。
十餘名小童魚貫而入,手中高捧託盤,其上堆著精雕雲紋的墨綠山竹信。
“劉大人,在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乃是斂風樓的少樓主舒公子。”郝瑟笑眼彎彎道。
劉吉雙眼暴突,牙齒咔咔作響,一副要撲上來咬郝瑟兩口的表情,似乎根本沒將斂風樓三個字聽到耳朵裡。
郝瑟搖搖頭,回頭遞給舒珞一個眼色。
舒珞啪一聲合起扇子,朝眾小童點了點頭。
小童同時展開山竹卷軸,一個接一個高聲誦讀起來:
“成化十年三月初八,劉吉於太白樓宴請梁芳,點菜十道,熱酒五壺,花費白銀三百零六兩——”
劉吉面色一白,臉上首次顯示出震驚之色。
“成化十年五月二十,劉吉奉梁芳之命,從死牢調取三十八名死囚送入梁府。”
“成化十一年七月初七,劉吉外出公幹之時,酒後亂性,奸殺民間女子曹小花,曹小花乃西北米糧商人曹家庶女。”
“成化十一年九月十三,劉吉命鳳翔府知府管仲文殺害曹家四十三口,曹家黃河沿區米糧生意至此落入鳳翔管仲武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