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望向他,像是在看一個費盡心機賣弄演技的小醜。他不會懂的,他的心缺了一塊,他永遠不會知道愛著一個人的卑微、酸澀、喜悅、滿足而又沉甸甸的心情。
她好像瘦了,精神也不太好,太累了嗎?也對,跑了一個金屬人,十八區的工作又難了很多吧。
堵在外面的人群走了嗎?她還是住在辦公室嗎?晚上休息室裡好像有點涼,應該又蹬被子了吧。
楊石飛……或者說,賈島呢?她知道了楊石飛的危險,肯定會嚴加防備,但她知道賈島和楊石飛是同一個人嗎?那些隱藏在她身邊的、蠢蠢欲動的、危險的、殘忍的兇手,在他離開後,又該怎麼傷害她呢……
梁二有很多想問,有很多話想告訴梁簫,但他沒辦法說出口,他知道梁簫聽不到也看不見,他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出去,他只能看著一遍又一遍播放的畫面,貪婪地盯著其中那個瘦削的身影。這些人似乎對他的能力很瞭解,而這一切,似乎都離不開江80的功勞。
“到時候我們會先殺了她。”江80說道。
梁二無動於衷。
“如果你想留下她,你就得配合我們。”江80緊接著說道。這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事實上,所有的人和方法都試過了,梁二始終沒有妥協。梁二比其他的金屬人要難搞很多,他想道。
梁二望了他一眼,轉開了頭。如果所謂的“配合”指的是讓他乖乖躺在手術臺上,用手術刀和鉗子在他的身上劃出一道道口子,用針頭把麻醉藥和成分不明的液體注射進他的血管,用泵和軟管抽出他身上的組織,那他憑什麼要配合?
他們在進行一項他完全不理解但極其隱秘、黑暗的實驗,這跟基地的實驗完全不同。在十八區,人類為他們提供很好的生存條件,為了從他們身上換取能源,而在這裡,似乎比十八區要殘忍百倍、千倍,他們似乎並不在乎他是不是健康,實驗後還能不能活著,他們只想從他身上提取出什麼東西來。他被連人帶盒子推到實驗室的路上,甚至聽到了女人的慘叫。
他們必須要用能流遮蔽器來封住梁二,因為一旦進入實驗室,就必須有儀器和人來對他進行手術,而現在並不是所有的機器和人都能遮蔽他巨大的能流攻擊。他們抓了他,卻始終沒辦法逼迫他就範。
“你難道就甘心被人類奴役一輩子嗎?”江80試圖鼓動他。
“我沒有被奴役。”我所做的一切都出於心甘情願,出於我為了愛人的奉獻。
“你不是人類。你永遠不會被人類接受的,在共同體,我們根本不必隱瞞自己的身份,根本不用戰戰兢兢地活著,我們可以自由地用我們的能量,我們可以去做一切我們想做的事情,我們可以自由!”江80很激動。
“你現在並沒有自由。”
“所以我們要為了自由奮鬥。”
“你所說的自由就是殺掉人類嗎?那你和你口中殺光金屬人的人類又有什麼區別?”
“不僅要殺掉人類,我們還要奴役他們,要建立自己的政權,我們要讓共同體光明正大地存在在世界上,我們要解放所有的夥伴。我們要讓人類知道,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宰。”
“你們用什麼實現?僅僅靠逃出的幾個金屬人嗎?或者還有……機器人?”
“我們自然有無數的同胞和手段。”
“賈島是人類,他為什麼也要幫你們?”
“不,他跟我們一樣,被欺壓的、被剝削了一切權益的、連爛泥裡的蚯蚓都比不上的少數派。他本來就是我們的人。”
賈島……並不是人類?梁二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鎮靜道:“我不可能答應你。”
“不識好歹!反正能流遮蔽室正在建,早晚我們能把你克——”江80忽的住了嘴,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摔門走了。
總有一天也會輪到你的,梁二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