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沒多久應書澄就過來買單,順便問她:“下班後一起去跑步嗎?”
她有些訝異,很快點頭,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等一起夜跑完,沐溪隱再次對應書澄道歉。
“不用為那樣的小事道歉。”
“那你為什麼連續三天都沒有來?”
“我有事。”他側頭看她,“難道你以為我在躲你?”
沐溪隱覺得他聲音中有些沙沙的東西,聽著耳朵有些癢。
他看向前方,忽然說:“你太敏感了。”
她覺得自己耳朵更熱了,當下安靜了一會兒,等氣氛回溫,他們和平常一般聊起來。她想到婁悅丹,也聯想起自己高中時被欺負的日子,自然而然地對他說出來。
而他像是她的樹洞一樣,好像有一種吸引力,她對他沒有防備。
那時候,有人把果汁倒在她的鉛筆盒裡,將她的書包丟進噴水池,她一早就告訴過班主任。那位溫和保守的女老師批評過他們,但也僅限於批評。後來一想,也許在成人世界裡,那不過是孩子的胡鬧,而那些行為惡劣的男生,如果不給他們留一個消耗精力的出口,可能會惹出更大的禍端,造成承擔不了的後果。至始至終,她沒有告訴媽媽,不願讓媽媽擔心。
當石爭美的男朋友從後躥出來,朝她一吼,抬手往她臉上甩一巴掌,她沒再忍住,沖上去和他對打。
怪的是,當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在走廊上對打,竟然沒有人來阻止這奇觀。耳邊倒是有不少“你們別再打了”的勸架聲,卻始終像是隔了一層白茫茫的霧。對岸的人影似真非真、重重疊疊的,彷彿都不是真人,而是她的幻聽,直到上課鈴聲響了,也沒有一隻手伸過來護住她。
她多想有一個人站出來,不用動手,真正地為她說一句話就夠了,那樣就會給她無限勇氣。
唯有那個語文課代表,文靜內斂的董樹雁會給予她憐憫和關心,常在人群散去後蹲下來遞給她一張紙巾,幫她整理頭發,問她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喝熱水。
董樹雁是一個有文采也有見解的女孩子,常常和她分享一些名人名言。董樹雁說,你只能靠你自己,你必須堅強,一個人站在懸崖口凝視深淵,等到陽光出現,給你擁抱,同時微風也會記錄你此刻的心情,帶給那個將在未來出現的、與你有共鳴的人。總有一天當你回憶起這段日子會一笑了之。
她聽得雲裡霧裡。
董樹雁雖然不會在沐溪隱被欺負時站出來,但事後會及時給予沐溪隱一些鼓勵,在當時來說也算是少許的暖意了。
後來她高考失利,那年暑假,董樹雁寄過來一張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遙遠神秘的馬丘比丘古城,背面短短幾個字:“有機會就去遠方吧。”
她沒有回複。
其實她始終沒聽明白董樹雁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對她來說那些道理並不重要,願意和她站在一起的人才重要。
她慢慢說完,沉默許久。夜更深了,他們一起走回去。他一路送她到小區門口,她說再見之前想起一件事,便試著對他說:“對了,一個之前常來咖啡館的男生最近生病了,好像很嚴重。這週末我陪別人去看他,你要不要一起來?”
其實她不過是隨便一提,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沒有拒絕,這倒讓她有些尷尬了,輕輕說了聲謝謝。
他們週六一起去探望蕭清昂,繆樂妮特地準備了一束花。
蕭清昂的病房只有他的小姨在,當看見三個認一起走進來,小姨很驚訝,侷促地站起來招待。繆樂妮趕忙遞給她花,禮貌地說:“阿姨您別忙,我們是他朋友,雖然不是很熟悉的朋友,但算是有緣分,今天過來就是想和他聊聊天。”
“那我先去打熱水,你們聊。”阿姨的眼睛裡有笑意,聲音溫柔。
“我去打熱水。”應書澄先一步提起床邊的熱水瓶走出去。
“太不好意思了。”阿姨急著跟著出去,“小夥子,熱水在那邊。”
病房轉眼間就剩下三個人。
蕭清昂放下手裡的書,虛弱地說:“沒想到你們會來,謝謝你們。今天天氣很好,你們坐一會兒就出去曬曬太陽吧。我的精神好多了,你們不用擔心。”
“我不想曬太陽,我就想和你說話。”繆樂妮指了指玻璃窗外的陽光,“再說了,在這裡也能曬到太陽。”
沐溪隱見狀放下自己帶來的水果,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不一會兒,應書澄打水回來了,蕭清昂的阿姨緊跟在他身後。到了病房門口,應書澄將熱水瓶遞給蕭家阿姨,自己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