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書澄帶沐溪隱吃中飯。兩人閑聊中,他說起自己曾在大學時打工的事,她問他當時做的是什麼工作。
“做過很多,還當過一次模特。”他告訴她。
“服裝模特?”
“不,廣告模特,一個跑步機的廣告。”
她覺得很意外。
“我還送過外賣。”他說,“那時候外賣行業沒有現在這麼成熟,一般是電話預訂,留下地址,老闆燒好菜後由我送過去。不過,我做了不到半個月就走了。”
“為什麼這麼短?”
“因為有學生打電話來投訴,說吃了拉肚子。我趁店裡沒人的時候走進廚房看了看,蔬菜葉子丟在地上,爛了一半,冰櫃裡的凍肉快過期了,一看就不想再做了。”
沐溪隱覺得這很符合他的做事原則,又好奇他當外賣小哥的時候有沒有人問他要過電話號碼,他坦承遇到過一次,但沒給。
“又不認識,為什麼要給?”他說。
沐溪隱停下筷子,忽然說:“我現在理解你為什麼沒有談過戀愛了。”
“為什麼?”
“你的桃花都被你自己擋掉了,其實是你自己的原因吧?你是不想談吧?”
他不否認:“也許吧。”
“說實話,你相信愛情嗎?”她認真地問。
“不知道,沒嘗試過所以不確定。”
“難道你連你爸爸媽媽之間的愛情都不相信?”
“我父母?他們很早就沒有愛情了,近年來他們幾乎都不溝通,也不住在一起。”
沐溪隱啞然,沒想到他父母的婚姻狀況是這樣的,只好跳過這個話題,問起別的。
“你為什麼會選擇當心理醫生?”
“當初是想知道別人心裡都在想什麼。”他如實告訴她,“不過,後來發現大多數答案在意料之中。人性有共通的地方,像是小孩子不開心是因為沒有得到健康且足夠的愛,都市人的抑鬱大多始於競爭,中年人恐懼衰老和失去,老年人害怕不能安然告別這個世界。”
“聽那麼多人說不開心的事情,久而久之,你心情會被影響嗎?”
“很少。”他平靜地說,“在和他們談話的同時,我會先將一部分的自己跳出來,站在旁邊觀察他們,同時也觀察自己的情緒。”
她似懂非懂。
“快吃飯。”他提醒她,“你沒怎麼動筷子。”
她聞言咬了一口青菜,餘光瞄見他在看她,便問他:“你幹嘛看我?”
“你吃飯像是一隻兔子。”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糾正他,“不,我屬豬的。”
“差不多。”他心想都一樣,給人的感覺都是白白的、無害的一隻。
兔子和豬差不多?她狐疑,聽不明白,只好繼續低頭吃菜。
走出餐館,他們行走在陽光下。不知走了多久,看見一個公交車站牌,沐溪隱提議乘公交車回去。等他們上了車,坐在最後一排,車窗半開,有風吹進了,沐溪隱閉上眼睛,很快昏昏欲睡,她真的累了。
應書澄發現身邊的人晃來晃去的,低頭一看,她果然睡著了。見她快往左邊的陌生人身上倒過去,他手按住她肩膀,她立刻調轉方向,往他的方向靠過來。他松開貼在她肩膀上的手,略微遲疑後改成輕輕環住她的肩膀,使她的頭順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人很瘦,腦袋擱在肩膀上感覺不出什麼分量。他看著她,心想她真的是怎麼吃都不長胖。
他突然想起一事實,自己很久沒有和一個人相處如此頻繁,竟然還是一個女孩。和她一起,他不需要斡旋,也不用虛偽的語言布飾,感覺很輕松,而她也從沒有刻意迎合、討好過他。
他不排斥和她在一起,甚至還有些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可以忽略內心的一些雜思。
他這樣想著,多看了她一會兒。
等沐溪隱醒來,發現他們已經坐到最後一站,大喊糟糕,可能趕不及上班時間了。
“你怎麼不提醒我到站了?”沐溪隱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