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家都在看我。”繆樂妮盯著蕭清昂,一抹紅和晚霞一般從額頭蔓延到脖子,“我當然也知道自己在求什麼。”
表哥一怒,不顧表嫂拉扯,走上前準備拉繆樂妮起來。
“等一等,繆大哥!”蕭清昂的小姨本來也被繆樂妮荒謬的舉止嚇到了,被表哥一句話點醒後趕緊勸道,“我想還是讓昂昂自己處理吧。”
表哥腳步一滯,皺眉看看那對像是被放錯位置的男女,拼命壓抑自己內心的潮湧,手臂僵硬地垂下。
繆樂妮跪了不到一分鐘,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她分明從蕭清昂的黑眸裡看見急轉而過的各種情緒——震驚、惶恐、愣怔、思考、遲疑、不忍等等。終於,她身體的一部分像是一隻被紮穿的氣球,迅速漏氣的同時還直墜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徹底沒了飄飄然的錯覺。
她忽然覺得,這是她認識的蕭清昂嗎?怎麼感覺不太像呢?她垂下了腦袋,感覺自己快沒力氣了。
一分鐘後,蕭清昂伸手取過繆樂妮掌心的戒指,放入口袋,再握住那雙已經冰冷如霜的手,將她拉起來。
“戒指是生日禮物吧?我真的很感動,沒想到你送這麼貴的禮物給我。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珍藏你這份心意的。現在我們先吃飯,好不好?”蕭清昂的笑容比剛才更溫柔,如水一般,幾近是悲憫。
縱使沐溪隱這樣沒有戀愛經歷的人都知道這個故事的答案了。
之後的幾天,沐溪隱連發了幾條微信給繆樂妮,但都沒有收到回複,這讓她很擔心。她明白那天的事對繆樂妮打擊很大,心裡希望繆樂妮不要為此太消沉。
咖啡館打烊後,沐溪隱走出店門,意外地看見應書澄隻身靠在對面的圍欄前,腳邊放著兩瓶礦泉水。她遲疑後慢慢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
“我們去跑一圈?”他一如既往的口吻。
沐溪隱點點頭,慢慢和他跑起來,等回到原點,應書澄遞給她一瓶水。
沐溪隱喝著水,轉著眼珠子看他,他沒說話。
“我送你回去。”應書澄說。
夜很深,一點聲音也沒有。兩人不尷不尬地走了一段路,沐溪隱屢次想開口說話還是放棄了。她正在糾結,餘光忽然瞟見前面一棵樹後有一團黑乎乎的混沌影子,夜色中看不清是人還是動物,不假思索地拉一拉應書澄的衣角,緊張道:“你看那是什麼?”
應書澄看了看,得出結論:“是一個人。”
沐溪隱不敢相信似的,拉著應書澄的衣角,慢慢跟著他走上前。等看清楚後,沐溪隱依舊嚇一跳,這個披了一件超大的羽絨麵包服,裹成圓圓的一團,活像北極熊的人竟然是繆樂妮。
繆樂妮手裡拿著一罐空的啤酒,一動不動地坐著。
沐溪隱趕緊問她怎麼在這裡,然後聽到一個悲涼的回複:“本來想去咖啡館的,走到一半走不動了,就坐在這裡休息。”
“你怎麼穿那麼多?現在已經不是冬天了。”沐溪隱看了看她那厚重的外套。
“我冷。”繆樂妮低頭,手搖著啤酒瓶。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沐溪隱扶起繆。
繆樂妮暈暈乎乎地站起來,待看清楚應書澄後,嫵媚一笑。
好在繆樂妮住的地方離咖啡館不遠,他們走了二十分鐘到了小區門口。麻煩的是,繆樂妮不願上樓,又和一隻動物似的,賴在樓下的一張休息椅上一動不動。
“你有心事嗎?可以告訴我嗎?”沐溪隱問她。
“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他不愛我。”繆樂妮的聲音毫無情緒起伏,“我心如刀割,連死的心都有,但又死不了,只能賴活著。”
沐溪隱看著繆樂妮的一雙眼睛,簡直像是兩塊被凍住的石頭。
“嫂子說我可能有病,勸表哥帶我去看精神科,我隔著房門都聽見了。”繆,“精神病又怎麼樣?我又不害人,幹嘛要去看病吃藥?”
沐溪隱聞言悄悄看一眼應書澄,見他已經安靜地坐在繆樂妮對面的椅子上。
片刻後,繆樂妮遲鈍地抬起臉,迷迷糊糊間看到對面的應書澄,眼睛飄飄忽忽落在他臉上,開口問他:“為什麼拒絕我?難道我不美?”
沐溪隱發現繆樂妮開始胡言亂語了。
誰知應書澄竟然回答她:“有誰沒被拒絕過?”
繆樂妮的手從肥大的袖管裡伸出來,揉揉眼睛,依舊和應書澄對話:“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被拒絕的經歷?肯定從小到大都被眾星捧月。”
“那是你以為,但不是事實。我很早以前被拒絕過,對方嫌我太瘦,和竹竿一樣,和她站在一起會丟她的臉。”應書澄說,“當時她看我的目光好像看一堆垃圾,讓我有一種錯覺,她厭惡我到恨不能讓我立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