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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

丹朱豔色的致命劇毒,安安靜靜地躺在藥瓶子裡,被那樣一雙染了蔻丹的玉指環著。

瓶子腹部那一圈紅紙,小墨蘭指上豔如情花的蔻丹,美得直叫人挪不開眼。溫縈吸了吸鼻子,逐漸退散的香雲之間,絲絲縷縷纏連著血腥之氣。

該是他的幻覺吧。

將死之人,是不是都有這樣的幻覺?

“你想死麼?”

冰涼的話語粘膩纏人,鑽進了溫縈的耳朵裡,像一條危險的毒蛇吐著信子,真讓人不寒而慄。

“……不想。”

不是沒想過,只是不想了。

小墨蘭輕拂衣袖,把那“給溫縈準備的”鶴頂紅又收回了自己這裡。他繡口輕張,認真地問道:“為何?”

“她還在,我不想死。”

明知道這樣或許更會將小墨蘭激怒,到時候直接掰開了自己的下頜強行灌藥也說不定。

那樣的話,他今天可就真的折在這兒了,在這個曾經還是自己“地盤兒”的小屋子裡,他和封薔共處了近半個月的地方。

他之前覺得死了也還不錯——倒不是有什麼艱難之處急於解脫。

跟亂葬崗的陳屍餓殍堆在一處,用不著裝殮,也沒人給超度,就這樣變成一個隨處漂游的孤魂野鬼。

要飄到麟關,時常瞧著封薔。

倘或母親也因為無人度化,投不了胎,現如今還遊蕩在人世間……那麼母子相聚,就更好不過了。

鬼的容貌可以自己選擇嗎?那他就要恢複年輕時的容貌,做個漂亮的鬼,就是頂好頂好的事情了。

“溫公子,你還真是自相矛盾。”小墨蘭輕哼了一聲,似乎並未被如何激怒。

只聽他道:“她在或不在,對你來說有何區別?”

是啊,仔細想來,真是沒什麼區別。

溫縈沒打算跟封薔回麟關,他不願再走一遍母親走過的路;封嗅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封薔帶他回去,那個人絕對不會閉一隻眼;他害怕,最怕的是封薔會跟她父親是一樣的人。

深情的時候那麼深情,甜言蜜語都說盡了;絕情的時候那麼狠心,能看著昔日的愛人死在自己面前,心跳都不會加快一分。

宋蛟曾說過這樣一句玩笑話:你別看封薔表面兒上跟伯父最不投機,老是俗人,大老粗之類的叫著。殊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才真是在她這兒應驗了呢!

她很像父親麼?她對自己好的時候,是不是也跟封霸天撩弄母親那樣,別無二致呢?

那就難怪了,她像她父親,自己像母親。所以才雙雙陷得那樣的深。所以,他更加害怕當年的事情就此重演,重演在自己和封薔身上。

溫縈不怕死,他只是想到……如果有一天,跟她父親一般做派,面無表情地下令將自己亂棍杖死的人是封薔。

那他一顆心會痛到壞掉吧。

會像十年前的小夜叉一樣,碎成一撮粉塵,揚在麟關的風沙裡,卑微得她都不會抬眸看一眼。

真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事啊。

可就在剛才,看清了小墨蘭手持那物的時候,溫縈卻忽然覺得……假若自己就這麼服下鶴頂紅,這輩子就結束了,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就在邊城,離著二裡地不到,卻再沒法子見上一面。

就算真的變成鬼魂,會看到她猩紅著眼為自己大開殺戒的模樣,卻什麼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