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得知徐三公子的長長短短,臉上反而有了笑意。
她跟蕭芸娘一樣,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至少日後不用在婆婆底下討生活。
並不是每個婆婆都像她這樣反過來被媳婦打壓的。
“娘,我聽我三爺爺的話裡,這個徐三公子身子不是很好,是個常年吃藥的。”麥穗說道,“就算徐三公子的身世可以忽略,但他下不了地,拿不了鋤的,芸娘若是嫁過去,豈不是會過得很累?”
“芸孃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最是受不了別的管束,若是成天跟婆婆住在一起,反而過得不舒心。”孟氏的關注點顯然跟麥穗不一樣,“再說了,這大戶人家的孩子都養得精細,打個噴嚏也要吃好幾天的藥,不像咱們皮糙肉厚地不當回事,就算那徐三公子是個身體強壯的,難道還要他親自下地幹活不成,那六婆可是說了,他們家可是僱了不少長工短工的,到了秋收的時候,在鋪子裡幫忙的夥計也會到山樑村幫忙收割,到時候,別說徐三公子了,就是芸娘也只是在家做個飯而已,哪裡需要他們兩口子動手。”
“話也不能這麼說,凡事靠誰也不如靠自己,自己是個沒本事的,就不要指望別人能替自己效力。”蕭宗海面無表情道,“終究不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原本就不該談婚論嫁。”
“咱們門楣是低了一點,但徐三公子又是那樣的身份,日後也是要留在村裡的,也不見得是咱們高攀。”孟氏在兩個兒媳面前性子軟弱,但在女兒的親事上卻很是固執,她執意覺得這是門好親事。
“不是咱們高攀?難道還是徐家高攀了不成?”蕭宗海有些生氣,敲著炕沿說道,“一輩子的大事豈能兒戲?以後再說吧!”
“難道在這個家裡我就沒有說話的份了嗎?”孟氏不悅道,“芸娘是我的親閨女,難道我還能害她不成?”
蕭宗海黑著臉,不再吱聲。
麥穗見公婆各執一詞,也不好再說什麼,一聲不吭地回了屋。
院子裡靜悄悄地,東西廂房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自從蕭福田和蕭貴田去魚塘養魚,兩家的應酬似乎多了起來,經常出去串門不說,還動不動就去鎮上走動。
屋裡,一燈如豆。
蕭景田正倚在被褥上看書,他披散著頭發,洗得發白的裡衣半敞開著,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肌,神色很是悠閑,見麥穗進來,眼皮也沒抬一下,繼續看書。
麥穗取了木盆,去井邊洗漱了一番,脫鞋上了炕,順手取過籮筐裡的麻線開始搓麻,搓成的麻繩是用來編織漁網的,耽誤不得,所以村裡的女人就是串個門手裡也得拿幾縷麻線,邊搓麻邊聊天,一舉兩得。
這種麻繩麥穗以前上手工課的時候搓過,不過那時候搓成的麻繩是用來編織各種工藝品的,比如花籃,筆筒啥的。
當時她的麻繩小帆船還曾經得過創意獎,現在想來,老天爺那時候就對她進行穿越前的培訓了啊!
見蕭景田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麥穗神遊了一會兒,率先開了口:“我今天去徐四家了,賣了一籃子小幹魚,得了十五個銅板。”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我把銅板已經給娘了。”
“哦。”蕭景田似乎並不在意。
“還有就是,我聽徐家老太太說,徐四老爺以後會大量收購小幹魚,說是給一家牧場做飼料用的。”麥穗把搓好的細麻繩,麻利地纏成一個圓球狀,又道,“所以我想,等咱們的漁船做好以後,能不能先多撈一些小魚,曬成幹魚後賣給徐四老爺。”
“大魚更值錢。”蕭景田面無表情地翻著書頁,說道,“沒道理放著大魚不撈,去撈小魚的。”
他那麼大的船以後是要出遠海的,並非是小打小鬧用來網小魚。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捎帶著撒上幾網?”麥穗見他毫不動心,心裡有些失落,她還以為他聽了以後會很感興趣呢!
大叔,這可是商業機密啊,您老怎麼就不動心呢?
咱們得抓住機遇,搞生産,賺大錢啊!
“到時候再說吧!”蕭景田瞟了麥穗一眼,淡淡道,“海上情況複雜多變,也不是想撈什麼魚就能撈上什麼魚的。”
“嗯,這倒也是。”麥穗無奈地點點頭,表示很是理解,“那我多給你準備幾張漁網,以備不時之需,不過,你若是有時間,務必記得給我撈幾網小魚,不,一網也行。”
“好。”蕭景田說著,終於從書中抬起頭來,看著她問道,“那個徐家三公子還好吧?”
麥穗便把去山樑村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爹孃的意思呢?”蕭景田繼續翻著書頁問道。
“爹說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好像不是很同意,娘倒是很希望芸娘嫁過去。”麥穗見他對此事倒是很感興趣,心裡暗嘆,人家果然是一母同胞,便道,“不過我倒是覺得徐家固然是家資豐厚,坐擁良田百畝,那徐三公子身體孱弱,終日纏綿於病榻,絕非佳偶。”
“怎麼說?”蕭景田合上書本,盤腿坐好,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大有秉燭夜談的架勢。
“首先那徐三公子是妾生的,是庶子,縱然也是徐老爺親生的孩子,但身份自然不如正室的孩子來得金貴,要不然,徐四老爺也不可能獨獨把他留在村子裡的,日後若是芸娘嫁過去,也自然比徐家另外兩個媳婦要低一頭。”麥穗正對此事憋得難受,如今見蕭大叔也對此事感興趣,便振振有詞道,“還有徐四老爺一家在鎮上經商,一年到頭吃的糧食自然是家裡供應的,如此一來,徐三公子夫婦留著村裡種地,實際上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我不信,待徐四老爺百年後,鎮上的鋪子能有徐三公子的份,但家裡的地卻是祖業,徐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卻是可以回來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