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微一點頭,“嗯”了聲便轉身出了院子。
那錦衣捕快覺得她有些不對,好似換了個人一般。他下意識的向屋內瞧了瞧,而後才快步的跟上去。接下來的所見所聞,更是讓這位錦衣捕快疑心他盯走了眼,叫人使了個掉包計。
連翹去尋了連尚書,開門見山的讓他將她阿孃的戶紙移出連家。換言之,她是叫她的阿爹棄她阿孃出府,且態度非常之強硬,前所未有的強硬。
連翹向來都是好脾性的,甚至在入了天門後,她在連尚書夫婦和連楚的面前還有些言行軟懦。因而連尚書並不將她此刻的言語做一回事兒,張嘴就訓斥起來。
他拍著桌案連道了三聲“忤逆”,再要開口訓斥時,連翹勢如雷霆的拔刀出鞘,砍斷了他手邊的一塊鎮紙。
質地細密的石雕鎮紙如豆腐般被劈做兩半,而那桌案卻完好的沒有一絲絲的痕跡。
連尚書很是呆愣了一瞬,氣怒之色直燒耳際。他拿起那半塊鎮紙便往連翹擲去。連翹揮刀撥開那飛來鎮紙,手腕一轉那鋒利的刀刃便落在連尚書的脖頸間。一同落下的還有連翹輕飄飄、冷冰冰的一句話。
“欺君我都做了,多一條弒父也無妨。”
連翹進來時並沒有掩好屋門,冷風不住的掀動門簾灌入進來。此刻屋子裡的溫度實在不高,連尚書卻出了一身的汗。
眼前的這個庶女是陌生的,陌生叫他心生畏懼。他知道這個女兒手上是沾過血的,卻直到此刻他才嗅到她身上的煞氣。
對於連翹的阿孃,連尚書並不喜愛。最初也不過是貪她身上那一點英氣和那如花的容顏,當這兩樣都被歲月消磨了去,他自然不願多看一眼。一個鏢師的女兒,唯一的利用價值就只是用來鉗制連翹。如今連翹已非天門中人,連家已有了一位楚王正妃,又怎麼會稀罕一個側妃。
連這一點作用也不在了,那他留她也無用。唯一礙不住的也就只有面子,但面子在這股煞氣面前終是縮了頭。
連翹拿到了連尚書的承諾並不肯罷休,她迫著他連夜辦妥一切事宜,只待明日天明去衙門遷出戶紙。
從連尚書處出來,連翹徑直的回了自己的院落。她從妝匣中取了一把鑰匙出來,然後往府門前的春凳上坐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冬夜的風甚是冷硬,卻冷硬不過她此刻的面容。
只要她人不出府,一直跟著她的那位錦衣捕快也就不出聲。他望著她,越看越覺膽戰心驚。
他觀察了這半天,能確認這是連翹無疑,但這行為著著實實的不似她,倒是有些像大人,尤是像患了失魂症前的大人。
不用去清楚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就能知道連翹的處境並不好過。做楚王的側妃對旁的庶出小娘子來說許是不錯的,哪怕楚王被逐出京都,那也是個好的選擇。
但是對於連翹便就不好了。原本她憑著自己的能力,護著她自己、護著她的阿孃。憑著自己的本事,得來什麼都是安心的,想做什麼都是容易的。已經習慣了這般日子的她,忽然要透過一個男人來得到想要的,此般落差的滋味如何會好受。
尤其,官家還特特的叫錦衣捕快來看守她,此舉是存了意要誅她的心。
如此的結果,許還不如流放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