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聖帝的手藝實在不錯,一隻雞烤的表皮焦香內裡嫩滑。雞肉應該是事先醃製過了,別有一股奇香入味。
婠婠吃了大半隻雞、半盤子羊肉,那酒則是喝盡了整壇。真正的酒足飯飽。
臨出宮時延聖帝還笑呵呵的賞了她兩壇酒,著一小黃門替她抱了一路送出宮去。
待婠婠的聲音消失在重重樓閣間,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不知從何處閃出了身形,一路走到延聖帝面前行了個道禮。
延聖帝微一頜首,道:“如何?”
那老道說道:“貧道觀明大人神魂契合且穩固無比,並不像是有孤魂野鬼俯身。——但是,明大人眉宇間的氣變了。”
延聖帝面露不解道:“那她究竟是不是明總捕?”
“人的氣運本就不是一成不變,憑此並不能斷定一個人的身份。不過,......。”老道頓了頓又說道,“陛下可還記得去年春下與貧道談論過的事。那事情的轉機便在這位明大人身上,只是明大人萬不能離開京城,否則那契機便失了。”
延聖帝聽了神色一動,一抹喜色躍上眉間,“玉虛道長此言可真?”
玉虛道長捏了個手訣微微一笑並不做言,但是那面上的神情依然告知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延聖帝眉間的喜色頓時蔓延了滿臉延展向全身,就連指尖處待帶上了幾絲興奮。
玉虛道長見狀一笑便告了退,將空間和時間都留給了延聖帝去盡情的欣喜。
冬日的寒風裡,延聖帝卻仿若身處三春。玉虛道長的話令他全身都火熱火熱的。他揹著手在亭臺與水堤間來來回回的走了十數圈方才稍稍冷靜了下來。
重新坐回到亭中,看著桌上的那空酒壇延聖帝忽似又想起了什麼,神情緩緩的沉靜了下來,“煥生,你覺得她到底是不是明總捕?”
許內侍微微笑著躬下身去回話道:“小人不知。不過能一口氣喝下一壇仙人倒而不醉,小人就只見過明大人能有這酒量。”
延聖帝點點頭,“一提銀錢就捏錢袋子,這小動作也確是像明總捕。”
許內侍道:“明大人總是將心事裝在臉上。”
延聖帝又重新笑起來,“我倒是喜歡她那什麼都寫在臉上的性子。不說那些朝臣,現在就是親兒子都在我眼前掛著一副面具。如今能說話的倒只剩了你這老東西。”
許內侍只是笑,並不再言說什麼。
想起幾個兒子,延聖帝的心情又有些不美麗了。他隨手拿起一根銀簽子在鹿脯上戳起來。他有二女七子,除病故的長女昭懷帝姬與唐王子灝還餘有一女六子。
如今他已過知天命之年,太子一位卻還空懸。一女六子中,昭寧帝姬自不必說,兩個尚在齠年的幼子因是一胎雙生自然便沒有了坐上儲位的可能。剩下四個兒子皆在少壯之年,其中以繼後楊氏所出的晉王趙子安與貴妃洛氏所出的楚王趙子珏風頭最盛。
晉王趙子安為嫡,在朝中擁有著一大批擁持者。楚王趙子珏才識過人,也是人望極高。
這些年他的身體越發的見了衰勢,日子一久兩位王爺便打起了擂臺。爭相結交朝臣,往四門六部之中伸起了手。
其他不論,就是這一個天門之中,延聖帝便知道左副總捕關千山站到了楚王陣營,而右副總捕江少廷則是站進了晉王的隊伍。
其餘三門與六部更是被他們攪的錯綜複雜。
延聖帝忽然覺得心好累。他將那銀簽字狠狠往鹿脯上一戳,“哼”了一聲自語道:“我這還沒閉眼呢。”
延聖帝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看著冬日湖面上的積雪沉默了半晌。而後出聲道:“煥生,到我的私庫裡挑些藥材賜予明總捕。另外傳道口諭,今日見她身體無恙,明日起便會天門上值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