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順是見過冰的。
這種東西曾經在老爺公子們的房間見到過,聽說是老爺花了大價錢從北方運來的。
這冰金貴的很,只有最熱的幾天,才會用上。劉順每次接近那個東西都會感覺舒暢至極,他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在這街道上遇見了,因此呼吸都不由變得急促起來。
而一旁的王老漢,眼神有些迷茫,冰是什麼?
劉順伸手拿手碰一碰冰面,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真的是冰啊?”
這變了調的聲音,頓時將四周的人吸引了過來。
李文柏注意到往這個方向張望的人不少,嘴角翹起,若是等會有人能抬一抬價那便是更好的了。
劉順的手下感受到寒意,因為炎熱帶來的煩躁心情,也變得舒暢了些,眯起眼,笑著說道:“小兄弟,你是怎麼得到冰塊的?”
劉順的口氣不自覺變得敬重起來。
這寧州地處南方,從未下過雪,冰塊對於寧州來說,是比及其稀少的存在。在寧州也只有那些豪奢的大族才有地窖儲存冰塊。
他們縣城最大戶的趙家,也就只能冬天買些從北邊運來的冰塊,但是每年花費不少,存入冰窖也因為如今炎熱的天,存不住一個月,最後趙家不得不外出避暑。
府裡頭早就沒有了冰塊,倘若他把這缸冰帶回去,藏到了冰窖裡頭,讓府裡頭病弱不好一塊兒跟著外出避暑的二少爺用上了,豈不是正好!
“也是機緣巧合得來的。”李文柏說道,“這般貴重的冰,若不是遇上了劉哥,我也怕砸到了我手裡頭。”
“如果我將這些冰塊買回去,二少爺一定會重賞的!”劉順念頭一轉,望著李文柏的目光都帶著幾分熱切了。“這位兄弟,我也不廢話,你既然叫上了我,定然是想要賣這冰,縣城裡能夠買得起這冰的人家寥寥無幾,我們主人家算得上是一戶。”
李文柏說道,“劉哥是個實誠人,我也話說個分明。我聽說了,州城裡的大老爺們採買冰塊已經到兩百三十文一斤了,而且還有價無市。我這兒已超過百斤,價格也不多要,二十兩銀子。”李文柏是考慮很久才定下這個價的,如果是在州城裡,而不是這個偏遠的小縣城,他三十兩或許都能賣掉。
但現在這縣城裡……若是開的高了,只怕別人就直接不買了。二十兩也不少了,扣除成本,只需要做個五六回,就足夠抵扣他的兵役銀子。
王老漢的眼睛瞪大了,原本還想要摸一摸這水缸,這會兒是不敢了,這冰也太貴重了。
劉順素來膽大機靈,他的心思就玲瓏上了,他馬上說道:“兄弟,我出十五兩就要你這冰塊,你可知道我是哪家的?”
李文柏微微皺眉,劉順嘿嘿一笑:“我是趙家的大少爺跟前的人。”
既然是趙家的人,只怕他是很難賣出二十兩銀子了,不過五兩銀子缺口,他可以接受。
心中想著,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劉哥,這冰塊是我花費大價錢,從很遠的地方運了過來,二十兩已經是很便宜了。”
劉順摸了摸袖籠,他出門時候確實帶的錢夠,但是給二少爺買過東西後,剩下的就是十五兩了。
李文柏見著劉順下意識的舉動,就知道他身上只有十五兩,李文柏可不準備為了五兩銀子,往這位劉順的主人家裡走一遭,到時候只怕又生旁的風波。
李文柏話鋒一轉:“不過我和劉哥有緣,這冰……”隨後苦笑著說道:“劉哥你看,這冰確實貴重,二十兩也不貴……剩下的五兩就當交劉哥一個朋友。”
劉順聽到這裡,他的心也動了,原本只是純粹想壓壓價,現在既然自己都能白得五兩,當下忍不住大笑道:“好,小兄弟是個爽快人!”搓了搓手,低聲問道:“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今後這買賣……”
李文柏也壓低了聲音,對著劉順說道,“劉哥可在外頭安置了家業?我今日裡見著劉哥,便覺得是緣分,下次若是還有,我還賣給劉哥。”
劉順心中欣喜異常,同劉順說了自家母親的地址,倘若李文柏有了冰,今後二十兩銀子一缸,每缸他得五兩,可不是賺翻了?
劉順越想越心動,見李文柏這樣子,他又覺得這小子十五兩就願意賣,只怕也賺了不少,當下他就忍不住說道:“下次要賣我們趙家,可就只能十二兩了!”
李文柏一聽,他心中冷嘲了一下,但眼神反而淡定,果然,人就是貪心不足。
想著趙家,他暗嘆一聲,之前他聽說過趙家曾逼死過商戶,霸佔了人家的秘方,他還以為是傳言,現在趙家的下人都是這樣的德性,只怕趙家真不是一個好的合作物件。
他的身份一查就知道了,他們再查也會發現他沒有和北邊的商戶接觸,到時候……自己掌握著製冰之法,趙家肯定會心動,若是對上了趙家,自己可對付不了。
“若能運來,一定先考慮劉哥。”李文柏假意說道。原本還當真想過下回還賣給他,如今已經全然打消了這個念頭。
劉順心裡得意,他這事還真做了不少回,趙家,那是縣城誰也得罪不起的。
隨後劉順將十五兩銀錢付給李文柏,讓一旁的王老漢趕著牛車,把一缸冰送回到趙家。
李文柏目送劉順離開,心中有一股子危機感,趙家的生意肯定不能做下去了,若找其他縣城大戶,也難保他們不會顧及趙家,如果還想繼續做這生計,想要把這個生意做大,得找能不怕趙家的合夥人。
李文柏一邊走,一邊思忖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