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儒學當中,王行之也算是特立獨行的,比起聖人學術,他更關注的是民生百姓,無論士農工商在他的眼中都沒有分別,凡是能為百姓帶來福祉的,王行之一概不吝嗇善意,這才有了方才一說。
王行之滿意地點點頭,目光重新移到書信上,剛準備說些什麼,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朗笑:“王大人,下官帶犬子來奉束脩來了!”
話音剛落,趙成義便帶著趙旭之出現在了堂中,看也不看賀飛宇和李文柏二人,只管滿臉笑容地拱手行禮:“下官趙成義見過王大人,旭之,還不快給先生行禮?”
趙旭之明顯是被人從被窩裡強行叫起來的,臉上的睏意還沒完全消散開去,聞言敷衍地拱拱手,滿臉不情不願:“學生見過先生!”
“旭之!”趙成義裝模作樣地呵斥一聲,然後轉過頭親熱的招呼,“犬子頑劣,還望王大人今後嚴加管教,下官絕不包庇!”
一唱一和間,似乎趙旭之已經成了半山書院的學生,王行之眉頭微皺:“趙大人,本官似乎並未答應令公子入學吧?”
“哦對對對,瞧下官這記性。”趙成義一拍腦袋,趕緊命下人把外面的木箱搬進來,“王大人,這是束脩,絕對按照往年的慣例只多不少,您盡管放心!”
王行之瞥了眼木箱,視線又轉到站得東倒西歪的趙旭之身上:“趙大人,方才賀大將軍遣賀公子前來送信,說是希望能讓這個名叫李文柏的年輕人入學,這個名額,看起來不止趙大人一人爭取啊。”
趙旭之本就因為被迫早起憋得滿肚子火,此時撞見王行之明顯輕蔑的眼神哪裡能忍得下去,當下跳腳大叫:“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輔國大將軍又怎麼樣?我爹的老師可是當朝宰輔!他老人家一句話,你這國子監祭酒不知道還能做幾天!”
“旭之住嘴!”趙成義面色陰沉地打斷兒子,目光在賀飛宇和李文柏身上轉了一圈看回王行之,“王大人的難處下官理解,畢竟輔國大將軍乃從二品,下官只是個小小的四品侍郎,但有一事還請王大人不要忘了,下官兒子入學之事,王相國應該提前數日跟您打過招呼,那時您可沒說有什麼賀大將軍橫插一腳!”
雖說按品級論趙成義得自稱“下官”,但國子監祭酒不過是個虛職,在朝中的地位遠不及工部侍郎這個實權官職,是以趙成義囂張得毫無心理障礙。
他要讓王行之明白,就算和輔國大將軍關系再怎麼好,一手掌握文官命運的,還是當朝宰相!
原以為這番話至少能讓王行之猶豫猶豫,逼得賀青親自出面,卻沒想到王行之聽完眼皮子都沒翻一下:“自先帝起直至今上,半山書院何人進得何人進不得,都由本官說了算,趙大人若是不忿自可找聖上主持公道,只要聖旨一下,王行之莫敢不從。”
“你!”趙成義怒極,“那依王大人所言,是鐵了心不收犬子?”
“趙大人莫急,聽本官把話說完。”王行之嘴角勾起極淡的微笑,“既然都過了入學時間,就沒什麼先後之分了,本官出題一道,又趙公子和李文柏同時作答,擇優錄取,趙大人覺得如何?”
“什麼?要我和這個商人之子一起考試?!”不等趙成義說話,聽到考試就心虛的趙旭之再次跳了起來,脖子一梗,直接說道,“不可能!這是對本公子的侮辱!”
“哦?”王行之面色一冷,“這麼說,趙公子是準備棄權?”
趙成義深吸一口氣,攔住還準備辯駁的幼子:“王大人,犬子少不更事,至今未曾通讀詩書,讓他跟這位李公子考同樣的試題,是否太不公平?”
“這個趙大人放心。”王行之表情緩和下來,“此次不考貼經、也不考詩賦,只需二位以‘勸諫’為題撰寫奏摺一封,這對出身世家的趙公子而言,不算不公平吧?”
趙成義面色變了又變,最終也只能答應下來。
原因無他,聖上自登基時就允諾過王行之不參與書院之事,何況王敦茹和賀青誰的聖眷更濃如今根本看不出來,若真把官司打到聖上那裡,丟的只有他趙家的臉。
趙旭之還想說話,但被趙成義狠狠瞪了一眼後也只能不甘不願地點頭,李文柏倒是無所謂,答應得十分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