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正什麼時候都能對付,這麼好的機會,絕不能讓這個二愣子給攪合了!
很快,趙鈺的詩作在一片贊頌聲中落下了帷幕,不愧是年僅十九歲便能高中狀元的天才,和趙鈺比起來,就連潘成哲和單雲奎都只能算是拋磚引玉,一直滿臉高傲的孔正臉色看起來也和緩了一些,可惜並沒有人注意到。
十九歲的趙鈺之後,當然就輪到了年紀最小的李文柏。
“冠玉。”趙鈺抓住李文柏的手臂,“真的無事?其實我剛剛做了兩首...”
“趙兄放心。”李文柏調皮地擠擠眼,“我只是不擅作詩,並不是不擅罵人吶,趙兄可是忘記在下師從何人了?”
或許是想起了王行之的名聲,趙鈺暗暗鬆了口氣,也調侃道:“那還請冠玉口下留情,別讓咱們的孔兄太過羞憤了?”
李文柏好笑地點點頭,揉了揉手腕走上前。
其餘人一見這架勢,瞬間想起了孔正的那首詩,不禁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等著李文柏會怎麼懟回去。
文人互罵在這個年代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並且李文柏能透過三個月惡補高中進士,世間也不是沒有嘀咕的。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李文柏頂著二十雙興味盎然的眼睛,深吸一口氣,而後手腕一轉,潑墨揮毫!
李文柏的筆法完完全全師承王行之,原身雖也寫得一手好字,但筆觸過於謹慎周正,和李文柏的性格全然不符,是以寫起來別扭至極,寫的人別扭,看的人當然也就更加別扭,後來王行之實在看不下去,強逼著李文柏日夜不停練了整整一個月,好在原身功底本就紮實,終於還是給糾了回來。
王行之的筆觸豪邁張狂,和其溫文儒雅的外表判若兩人,堪稱直上九天攬日月,欲傾東海洗乾坤,光用看的就能熱血沸騰,直想登高長嘯,初練之時,李文柏時常在深夜感到滿腔熱血無處發洩,只得放下筆外出跑個筋疲力盡,發洩完畢才能繼續練字。
其風格,與把自己死死框在規矩中的孔正可說是地球的兩極。
“好字!”單雲奎忍不住贊嘆連連,“不愧是王大人的高徒,年少輕狂,比王大人更要狂放三分!”
其餘人也連連稱贊,到底都是年輕人,比起孔正不越雷池一步的筆法,王行之的流派顯然更對他們的胃口,於是對李文柏的詩作越發期待起來,只有趙鈺於鈞和倪旭弘三人始終繃著一根弦,連欣賞書法的心情都沒有。
李文柏埋頭運筆如飛,轉眼間即書寫完畢,沉聲高喝:“英勇紅軍憑肉搏,玄旗翻處白旗沒。地動天搖風雨躍,雷霆落,今日蠻酋應活捉!”
大齊尚火,軍服往往以大紅色作為內襯,“紅軍”二字在齊人聽來當然指的就是齊軍,賀青的關中軍全都身披玄甲,旌旗也以玄色為主色,北方的匈奴則尚白,“雷霆落”三字也被士子們理解成了天子一怒,一首《反第三次大圍剿》,被李文柏改了一個字,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齊軍對匈奴。
誰都知道匈奴不久前犯邊,一鼓作氣連下六七城直指順天,打得大齊上下都抬不起頭,兩月前賀大將軍的十萬關中軍奉旨北上,不過一個多月便捷報頻頻,只差一點就能將匈奴趕回草原,雍和帝今日心情大好也正是因為如此。
但國朝文武分家,學子們作詩時雖往往直抒胸臆,但竟沒有一人想起歌頌北境的齊軍將士,只有李文柏記得!
孔正嘲諷李文柏是基於出身,李文柏嘲諷匈奴,兩人格局之差顯而易見!
眾人看李文柏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本來還多少有些不屑和懷疑,此時全都變成了熱烈,就連孔正,聽完也忍不住有些發怔。
“好詩!”
“今日蠻酋應活捉!解氣!”
“好一個‘雷霆落’!天子一怒浮屍千裡,我大齊正該威風如此!”
不知誰開了個頭,此起彼伏的喝彩聲轉眼間充滿整座酒樓,原本對這些學子們之間吟詩作對不感興趣的客人們也都忍不住叫起好來。
不為其他,提氣啊!
大齊百廢待興不得不懷柔,因此被北方的匈奴欺負了不知道多少年,今次朝廷突然強硬起來,大家也都知道是因為匈奴此次太過過分,幾乎都打到了京畿周邊,再不回擊可不就要兵臨城下了?
雖然都知道關中軍估計也就是把匈奴趕到長城以北了事,但多少年來少有的大勝,李文柏這麼一提,想起來就更提氣了!
尤其是出身武家,先輩世代駐守北疆的倪旭弘,更是忍不住紅了眼,一巴掌拍在李文柏後背上,差點把人拍倒。
“好詩。”趙鈺把手輕放在李文柏肩上,嘆道,“冠玉時刻心繫國事,為兄不如你啊。”
“趙兄言重了。”李文柏有些臉紅,“諸位文采斐然,李文柏力有不逮,只能另闢蹊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