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才能更好的觀察京城,身為商人,高高在上可是經商大忌。
李二無奈,也只能乖乖站在李文柏後面。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兩人終於站在了京城的街道上。
“沒想到進城的效率還是挺高的嘛。”李文柏環視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節次鱗比的店鋪,頓覺腹中有些饑餓,“李二,你知道京城哪裡的飯菜最好吃嗎?”
“先生,您這就為難小的了。”李二苦笑,“小的從軍以來一直待在營裡,哪裡會知道外面的酒樓飯館。”
“這樣啊...”李文柏看了看周圍,一間名為“往來居”的茶樓出現在眼前,外面攬客的茶小二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正在茫然四顧的李文柏二人,急忙上前熱情地招攬。
“二位客官旅途勞頓,何不進店喝點茶水,也好歇歇腳?”
茶小二長得機靈討喜,看茶樓內人潮湧動生意不錯,想必味道還是可以的。
李文柏點點頭:“那就你家吧。”
進了茶樓,李文柏仗著囊中飽滿,在二樓要了個靠窗雅座,點了壺茶,又要了三五道這裡的拿手好菜,接著饒有興趣地觀賞起京城街景來。
很快,小二將熱氣騰騰的茶壺放在桌前,又主動給李文柏面前的被子斟滿茶水,而後機靈地退下了。
看著眼前這杯濃稠黏膩,居然還散發著陣陣油香的“茶水”,李文柏不由得扶額,他居然又忘了茶水的事。
忍了又忍,李文柏終於還是沒能把這碗熱氣騰騰的“茶”送進嘴裡,對於喝慣現代茶葉的人來說,再去適應這種黑暗料理也太折磨人了。
坐在對面的李二卻自顧自喝得正歡,一碗茶轉眼間便見了底,見李文柏面前的茶碗半點沒有被動過的樣子,李二不由奇道:“先生為何不飲?”
過去的回憶加上這茶實在糟糕的味道,李文柏上揚了一路的心情終於有些低沉下來,聞言擺擺手示意不想說話,單手靠在窗框上專心欣賞起景色來。
李二撇撇嘴,不知道哪句話觸到了李文柏的眉頭,索性不再說話,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面前的茶壺上面。
對於李二這種底層士卒來說,茶可是一年也難得喝上一次的好東西,不好好喝個夠怎麼行。
現下正值秋高氣爽之時,距離秋闈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京城的街道上擠滿了赴京趕考的學子,有的僕人書童前呼後擁,有的形單影只茫然四顧,但臉上都浮現著對未來的期待。
寒窗十載只為一朝翻身,如果落榜就只能再等上一年,一旦高中,便從此一飛沖天,踏入大齊政壇。
李文柏對這些並不十分感興趣,他是商人,最為看重的還是市場考察,來京城最大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看能不能讓自己的産業在這裡有立足之地,至於什麼科舉、秋闈,權當看個熱鬧。
正想著,隔壁桌過來三個書生模樣的人,一看就是進京趕考的學子,一眾人看了看李文柏所在的位置,見不是什麼熟人便不再在意,熱熱鬧鬧地開始聊起天來。
舉子之間聊天,聊來聊去也脫不了科舉二字,李文柏本來對此無甚興趣,正準備招來小二換個安靜點的席位之時,隔壁桌突然傳來四個字,令李文柏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
“重農抑商?於兄此話當真?”
“上面傳來的還能有假,我估摸著,今年的策論考題肯定離不了這個!”
“說起來商人重利,不事生産卻能家財萬貫,朝廷早就該治治他們了。”
“是啊,要我說,僅僅只是對商人課以重稅根本不夠,作為經商的懲罰,還應該禁止商人穿絲綢、不允許商賈之子入仕,從源頭上掐斷這些蛀蟲影響國政的可能!”
“正是正是!”
舉子們的話聽得李文柏心中一陣陣發寒,本來大齊並不算是抑農輕商,但是曾經那些歷史上輕商而産生對商人收取極高的稅賦想著就讓人頭疼,聽這些人的話,上面竟是準備要抑商嗎?
簡單想一下,不許穿戴絲綢、禁止參與科舉,這根本就是在表明不管經商賺得多少錢,商人一輩子都只能生活在最底層,連和工匠等“賤業”平齊都做不到。
這對立志在大齊商場一展抱負的李文柏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一下將他頭腦中對未來的構想劈了個精光。
想到未來會承受的巨大壓力,李文柏再顧不得賞景,起身走到三個舉子桌邊,拱手笑道:“三位,有禮了。”
三個學子一愣,反應過來紛紛站起身回禮,都是一臉茫然。
李文柏掛上親熱的笑意,開門見山問道:“在下方才聽三位說,朝廷準備對經商者加大懲罰力度,不知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其中一名年長些的舉子目露輕蔑,“怎麼,看你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竟是個商人不成?”
話語間頗有輕慢,絲毫不掩飾對商人的不屑。
這也難怪,這些人都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屬於社會階層中最高階別的“士”,小小的商人,當然不值得放在眼裡。
李文柏也不惱,“實不相瞞,在下出身商賈之家,祖祖輩輩都是商人,聽到三位的話心中不安,特來相問。”
似乎是從李文柏的話中聽出他並無經商的意思,舉子們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一名年紀最輕的還拍了拍李文柏的肩膀,語重心長:“看你和我年紀差不多,還是走回正道吧,抓緊時間努力考個功名,早早脫離商人的身份才是正事!”
其餘二人連連點頭:“此言甚是,這位小兄弟,進士雖然難考,但明經明法卻不難,還是趁著朝廷沒下旨意禁止商人入仕之前,趕緊考出個功名傍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