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將軍的威望真是高啊...”李文柏一面感嘆著一面鑽進人群之中,好不容易擠到最前排,周圍突然爆發出鋪天蓋地地歡呼,定睛一看,果然是凱旋的關中軍將士到了。
賀青一馬當先,一身漆黑的明光鎧,長槍橫臥在手,面色嚴肅直視前方,半點目光都沒有分給兩側歡呼的百姓,儼然一副冷麵殺將的模樣,比之在軍營中時又多了幾分威嚴。
緊隨其後的賀飛宇就沒有那麼沉穩了,畢竟還只是個剛過弱冠的青年,一路上都掛著驕傲的微笑,時不時朝左右揮揮手,掀起一陣又一陣狂熱的浪潮。
賀飛宇穿著和父親如出一轍的明光鎧甲,只是頸間還圍著一圈鮮紅色的領巾,這是關中軍將領獨有的標誌。
跟在賀家父子身後,一萬披甲執銳的關中軍將士或策馬或步行,步伐動作整齊劃一,連戰馬都不例外。一排排陌刀反射出陣陣寒光,在秋日的寒風中平添了幾分殺氣。
李二已經被百姓們狂歡的浪潮所淹沒,只覺得與有榮焉,李文柏的目光卻緊緊跟隨者高高在上的賀家父子,平添了幾分凝重。
之前只聽說賀家祖上是跟隨高祖皇帝開疆拓土的功臣,一直到賀青這一代,賀家為大齊南征北戰軍功無數,家中子弟戰死沙場不知凡幾,稱得上是滿門忠烈,在朝中乃至民間都威望頗高,就算是皇帝也要給賀家幾分面子。
現在看來,百姓對賀家的擁戴比李文柏想象得還要高上許多,這是不是風頭太過了些?李文柏的心中有隱隱的憂慮。
賀家坐擁關中軍十萬將士,兵權在手,各處邊疆守將要麼是賀家門生,要麼是老友,可以說賀青跺跺腳,大齊軍隊就要震動三分。
這樣的權力和威望,加上賀家父子英勇善戰愛兵如子的宣告,得是要多麼心大的君主才會毫不在意啊...
尤其是今上太祖的手段並不那麼正當,現在需要賀家的支援或許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皇帝羽翼豐滿,如果賀家還不知收斂的話...功高震主,可不是那麼好玩的。要趁著還沒被打上賀家一黨的烙印前抽身走人嗎?
這想法剛剛從腦海裡竄出來,就被李文柏無情地壓了下去。
且不說賀青父子不介意自己一介商賈願意折節下交,就單從長遠利益上來看,選擇和賀家劃清界限都是不明智的選擇。
功高震主或許是個危機,但並不是不能跨過去,和天天互相傾軋政鬥得體無完膚的文官們相比,武將世家只要能一直抓住皇帝的新人,就能保家族百年無憂。
正胡思亂想著,李文柏突然感覺胳膊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疑惑地看過去,正看見李二瘋狂地眼神示意。
李文柏茫然抬頭,正對上賀飛宇俏皮的眼神。
“別忘了來我家。”
賀飛宇用眼神表明著他的態度,李文柏無奈,看對方一副得不到回答就不走的樣子,只得點點頭。
隊伍漸漸遠去,看熱鬧的百姓們也都散了開去,朱雀大街重新恢複往日的忙碌和繁華。
李二望向李文柏似乎在發呆的側臉:“先生,咱們現在去哪兒?”
“能去哪兒?”李文柏苦笑,“要是待會兒沒在府上看到我,少將軍非得活剝了我李文柏的皮。”
活剝皮或許不至於,大鬧一頓倒是肯定的,李二瞭然嘿笑:“那咱們現在就走?將軍府應該還沒被那些大人們堵上。”
李二說的是知道賀青回京後前去求見的武將們,李文柏心知肚明,卻還是打算先回茶樓再說。
初次登門,就算有賀青的令牌也不好兩手空空,他得好好想想給府裡的兩位夫人帶上什麼禮物才行。
這邊李文柏正頭痛著送禮之事,那邊賀青帶著賀飛宇已經端端正正跪倒在雍和帝面前高聲抱拳:“陛下,臣不辱使命!”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輔國大將軍!”雍和帝哈哈大笑著握住賀青的臂膀把人扶起來,又看向後面的賀飛宇,“賀飛宇,你也不錯,看來你父親是後繼有人了啊!來,隨朕入朝!”
朝堂上,文武百官按照慣例先是紛紛恭賀了賀青的大勝,又由宰相王敦茹請旨犒賞三軍,雍和帝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並命賀青整理此戰有功者名冊上呈朝廷,三日後當眾封賞。
賀青在朝上眾星拱月,但圍攏在身邊的全是武將,極少數的文官也都在兵部任職,屬於被排斥在文官系統外的那一批人,可見大齊朝中文武分家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下朝後,賀青正準備先行回府,卻走了沒兩步就被雍和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笑眯眯地攔下:“大將軍,聖上有請。”
太監尖細的嗓音裡充滿諂媚,賀青忍不住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只讓賀飛宇先行回府,自己跟隨太監往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聖上留下父親單獨談話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這代表著皇權對賀家的信任和重視,可不知道為什麼,賀飛宇看著自家父親挺拔依舊的背影,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吧..”賀飛宇搖搖頭,不再去想複雜難辨的朝政,轉而開始期待起和半月未見的李文柏再次相見的場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