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大堂裡只剩下十多個聚集在一起的商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不知所措。
“這……咱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大齊律法又沒規定,作坊給的工錢太低就有罪。工人要做就做,不做就不做,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刺史大人憑什麼給我們定罪?”一個豪紳滿臉不在乎的叫囂著。
“可是……畢竟現在府衙已經頒布了政令,若是我們不按照政令上坐,就是違抗政令啊。”
“是啊,而且聽朱大人的語氣,這位新來的刺史大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啊。若是第一道政令咱們就不遵從,他豈會善罷甘休?若是真採取雷霆手段,那我們豈不是……”
商戶們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彼此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絲恐懼與迷茫。
原本互相競爭的豪紳商戶們,到了這個時候,反倒團結在了一起,共同思考起來如何面對信任刺史大人這個大敵。
其實也沒這麼誇張。他們還沒這個膽子和李文柏作對,只是單純的不願意提高工人的工錢,降低自己的利潤罷了。
最後,一個頭發花白、衣著華麗的老商人站了出來,看樣子在這群人裡頭頗有威望。
老商人看了一眼眾人,慢悠悠的說道:“正所謂‘民不與官鬥’,值此緊張之際,政令既出,又是刺史大人的第一條政令,無論如何,我們也該給個面子。”
老商人這話一出,周圍的幾個商戶們表情立刻就變了,欲言又止,一副不太情願的模樣。
“諸位別著急,聽老朽把話說完。”老商人渾濁的雙眼動了動,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中,繼續說道:“政令,自然是要遵從的,但遵從多久,這……就有待商榷了。刺史大人此次,之所以如此惱怒,便是因為出了人命案子。等匪徒斬首,案子風波過去,刺史大人日理萬機,自然也管不上我們。到時候,作坊該怎麼來,想必諸位心中,都有個數。”
眾人一聽老商人的話,全都恍然大悟,臉上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同時看向老商人的眼神也變得欽佩起來。
不愧是老狐貍,想的就是周到。
這樣一來,既應付了新來的刺史大人,給了他面子,他們作坊這邊,又不至於有什麼大的損失。可以說是雙全之策了。
被眾人奉承誇贊了一番後,老商人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又想到了什麼,提醒道:“有一點,老朽要提醒諸位。日後即便風波過去了,諸位作坊的工錢,也不宜降得太厲害。若是又鬧出什麼事,彼時,就神仙難救咯。”
眾人聞言又是連連點頭,又商量了一陣後,眾豪紳商戶們終於達成共識,各自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
……
入秋漸深,天氣也逐漸冷了起來。最後一股悶熱的暑氣徹底消散在了無邊的山野之間,整個隴右都遊蕩著秋日肅殺的秋風。
日子過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十月。
午後,李文柏躺在庭院的躺椅上,閉目養神,心中卻想著這幾日的安排。
現在是十月初,各大作坊的工錢,從九月底就開始發放,到了今天,也應該全部發放完畢了。也不知道,這幫奸商們,有沒有真的按照自己的政令做。
若是有商戶沒有做到,自己該怎麼辦?
想到這個問題,李文柏的腦中再次浮現羅武在公堂上講述的故事,那種絕望,他不希望再在別的百姓的臉上看到,這種悲劇,也決不允許在他的治下發生。
小憩了兩刻後,李文柏慢悠悠的起身,發現李二已經在身旁恭候多時。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聲都沒有?”李文柏差點被嚇了一跳,有些埋怨的說道。
李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剛來剛來,這不是怕吵到大人嗎?”
李文柏輕輕白了一眼,伸了伸懶腰,問道:“各大作坊那邊,工人的工錢都發放完了嗎?”
談到正事,李二立刻收起笑意,正色道:“回大人,都發完了,李成已經帶人去審查了,大概晚些就會有結果。”
李文柏點點頭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李二看了李文柏一眼,低聲問道:“大人,您說那些商戶們如此見利忘義,會不會……不遵從政令?”
不遵從政令,就是違法抗命。
李二很清楚李文柏的手段,所以很好奇,他對這些商戶們,到底是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