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宥騫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沉重地拍了拍聞人柏𣈶的肩膀，轉身離開。門關上後，房間裡只剩下兩人和窗外漸沉的暮色。

聞人柏𣈶突然將徐婻正拉進懷裡，力道大得讓她肋骨發疼。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隔著西裝面料清晰可聞。

“如果我今晚...“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

徐婻正捂住他的嘴：“沒有如果。“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記得嗎？你要教我彈《廣陵散》。“

聞人柏𣈶收緊手臂，低頭吻住她的嘴唇。這個吻帶著威士忌的苦澀和不顧一切的決絕，像是要把一生的份量都傾注其中。當分開時，兩人的呼吸都亂了節奏。

“等我回來。“聞人柏𣈶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然後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彼此。從一杯茶開始。“

徐婻正笑著點頭，眼眶卻溼潤了：“這次我會小心不打碎紫砂壺。“

門外傳來敲門聲——替身到了，行動即將開始。聞人柏𣈶最後整理了一下領帶，又變回那個冷峻的黑幫太子爺。徐婻正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普羅溫斯敦海邊那個脆弱真實的男人。

她默默祈禱，今晚之後，那個男人還能回來。

5.2

金邊郊區的“Звезда Сиемреапа.“賭場燈火通明，高棉風格的尖頂在探照燈下閃爍著黃金般的光芒。徐宥騫的賓士在武裝警衛引導下駛入地下VIP通道，車窗上貼著深色膜，完全看不見內部。

後座上，穿著高階定製西裝的徐婻正緊張地調整著領帶——這是替身準備的男裝，她現在的身份是徐宥騫的侄子兼助理。易容師不僅改變了她的面部輪廓，還加了一層模擬喉結和短髮頭套，連親爹都認不出來。

“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徐宥騫低聲叮囑，手指不安地敲打著膝蓋，“聞人龍霆不是普通商人，他...“

“我知道他是什麼人。“徐婻正打斷父親，聲音壓得極低，“我見過聞人柏𣈶身上的傷。“

徐宥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車已經停了。車門開啟，刺眼的燈光照進來，一個穿白色西裝的亞裔男人微笑著等候：

“徐總，久仰大名。聞人先生正在貴賓室等您。“

穿過迷宮般的走廊，徐婻正的心跳越來越快。賭場內部比外觀更加奢華——水晶吊燈，手工地毯，牆上掛著價值連城的吳哥窟浮雕真品。但在這富麗堂皇的表象下，她敏銳地注意到每個轉角都站著面無表情的警衛，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泛著詭異的紅光。

貴賓室門口，兩個保鏢進行了嚴密的搜身，連鞋底都不放過。徐宥騫的金錶被要求摘下，徐婻正則被拿走了鋼筆和手機——幸好玉鐲看起來只是普通首飾，沒被沒收。

“徐總！“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房間深處傳來。徐婻正抬頭，第一次見到了聞人龍霆本人。

照片根本無法傳達這個男人的壓迫感。五十多歲的聞人龍霆身材保持得極好，一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包裹著運動員般的體格。他的面部輪廓與聞人柏𣈶驚人地相似，但眼神更加銳利冰冷，像是能直接看穿人的靈魂。左眉上一道細疤給他增添了幾分煞氣。

“聞人先生。“徐宥騫勉強維持著商業微笑，“感謝邀請。“

聞人龍霆的目光掃過徐婻正，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開，顯然沒認出這位“侄子“的真實身份：“這位是？“

“我侄子，韓紋溱。“徐宥騫自然地介紹，“剛從沃頓畢業，帶他見見世面。“

聞人龍霆微微頷首，隨即轉向房間中央的賭桌：“正好，今晚有個小牌局。三井的田中先生對您的煤礦很感興趣。“

賭桌旁已經坐了四個人——三個日本小商人和一個柬埔寨將軍。徐婻正跟著父親入座，眼睛不斷掃視房間，尋找聞人柏𣈶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侍者送上飲料。聞人龍霆親自為徐宥騫倒了一杯單一麥芽：“聽說令愛在波士頓讀書？真巧，我兒子也在那邊開了家小茶樓。“

徐宥騫的手指在杯沿收緊：“年輕人有自己的愛好是好事。“

“是啊。“聞人龍霆啜飲一口威士忌，“可惜柏𣈶最近...不太聽話。做父親的難免要管教一下，您說是不是？“

徐婻正的指甲掐進掌心。聞人龍霆話中有話，顯然已經起疑。但更令她不安的是——聞人柏𣈶在哪裡？計劃有變嗎？

牌局開始後，氣氛逐漸放鬆。徐宥騫不愧是商場老手，很快與日本商人聊得火熱。徐婻正扮演著乖巧助理的角色，默默觀察著聞人龍霆的一舉一動。

第三輪發牌時，貴賓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聞人柏𣈶穿著與父親同款的黑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冷靜得如同冰封的湖面。他右手指節上纏著繃帶，左臉有一道新鮮的擦傷，但步伐穩健得像沒事人一樣。

“抱歉遲到了。“他微微欠身，聲音低沉悅耳，“路上遇到點小麻煩。“

聞人龍霆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既有驕傲又有警惕：“解決了？“

“當然。“聞人柏𣈶在父親身旁落座，目光掃過賭桌，在徐婻正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沒有一絲波動，“田中先生，聽說您對稀有化學品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