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緋色喜服,錦繡繁華,極致尊貴優雅。尉長風站在臺階下靜靜地望著女子緩緩走近。
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釦扣住,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那開屏孔雀有婉轉溫順之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
桃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繡出百子百福花樣,尾裙長擺曳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行走時簌簌有聲。
彷彿穿越了亙古的時光,這樣的畫面,讓他覺得是如此的熟悉,好像——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鬼使神差的,他向她伸出手去,呢喃了一句,“娘子,我來接你。”
顧景蕪腳步一頓。這句話,上一世,在同樣的一天,她也曾聽到過的。
她有些猶豫地將手搭在尉長風的手掌上,可是還沒等到兩隻手交疊,尉長風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鮮血從他的指縫溢了出來,殷紅的,比那大紅的喜袍還晃眼。
尉長風暈倒了,人群陷入慌亂之中,顧長清忙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顧景蕪站在尉長風的身邊,她看到人群之中,洛久安冷眼觀望著這一切,嘴角帶著冷冷的笑。
好在,尉長風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一會兒就醒了。只是,醒來之後的尉長風,比之先前,顯得更加冷峻了,深邃的眼睛裡折射出冷漠的光,讓侍奉在一邊的丫鬟生生退了好幾步。
他打量著休息的房間。是一間新房,牆壁上還貼著一個大大的“喜”字。紅燭亮著,燭淚滑下,無聲的落進了燭臺裡。他聽到丫鬟跪在地上說道:“姑爺,您終有醒了。奴婢這就去喊姑娘去。”
定睛一看,尉長風認出來了,這個丫鬟可不就是顧景蕪身邊的寶琴麼!
不對,寶琴不是早就死了麼?在娘子跳下懸崖之後就自殺了。現在她怎麼會好生生的出現在那裡呢?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總覺得眼前的一切發生的有些奇怪。是在夢裡麼?他竟然夢迴了娘子的閨房,想來是思念太過沉重,以至於讓他的記憶都開始混亂了。
寶琴見尉長風沒有表示,便起身往外去喊顧景蕪。良辰吉時都被耽誤了,賓客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天還沒有暗下來,院子裡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在夕陽的照耀下灑落一地陰影。顧景蕪坐在梧桐樹下,單手支著下巴看天邊的雲霞,怔怔的發呆。
“姑娘,姑爺醒了。”寶琴輕聲說道。
“嗯。”顧景蕪應了一聲,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往屋裡走去。
還沒有走到門口,一抬眼就見著男子出現在了那裡,頎長的身子從骨子裡散發出冷傲的氣息。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距離不到三米遠的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一陣恍惚。
是做夢吧?多少年了,他的娘子一直怨他,不願意進入他的夢裡。可是今日,她出現了,還是那般明人的模樣,琉璃般的眸子倒映著他的身影,彷彿全世界都只有他一個人。
尉長風想,即使是死,他也知足了。
多年不曾揚起的嘴角微微勾起,連眉眼間都染上了寵溺的笑意,只是,那笑容還帶著莫名的傷感與懷念,交雜在一起,讓人聽著不禁鼻子一酸。
他說:“娘子,我好想你啊。”
那種語氣,那種神態,與這一世的尉長風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