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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楚南驚變起

玉子衿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達成目的,一直到坐上趕往前線的馬車還沒從從那些戰報的字眼中緩過神來。她沒見過戰場,可也知道“屠戮”是一個很兇險的詞眼,她不知道宇文錚現在是在瀧州接受慶功封賞,還是在拼命行軍營救楚南的路上,她只知道現在的楚南很危急,他的家人很危急。

玉策沒顧上女兒的不正常,連日趕路一直坐在車裡看戰報,指揮軍事調動,累極了就靠著車壁歇一歇,玉子衿沏滿一壺茶,細心地給父親揉揉肩,看著那厚厚的戰報問道:“父親,我們這是去楚南,還是去臨中?”

“自然是去臨中,怎麼會這麼問?”玉策抬頭道。

楚南與臨中交界處是流寇肆虐之地,亦是玉策與公西越劃地而治的分界線,臨中歸玉策管轄,楚南是公西越之所,數年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此次流寇作亂,玉策接到戰報的同時公西越自然也接到了,在玉策大軍抵達臨中剿寇之前,川西軍應該早就先他們一步趕到了樂川平定賊寇。玉策縱有救天下之心也不會多事派兵前往楚南,救不救得了是另一回事,讓川西軍產生誤會使得兩兵交火就是大事了。

“沒什麼。”玉子衿撓撓頭一笑,“孩兒懂的不多,只是聽說賊寇大肆屠戮楚南,難免憂心罷了。”

“‘玉二公子’有心了,有聲名遠播的川西軍在,楚南不會有事的!”玉策疲憊的俊顏露出笑意,輕輕摸摸她的小腦袋,疼愛之情溢於言表。他子嗣雖多,性情脾氣最像他的卻是這個靈動活潑的次女,打小便比兒子還多了幾分喜歡和疼寵,如今看她小小年紀就知道為父分憂替民掛心,心裡更多了幾分安慰,不免覺得若次女是個男兒,將來承父之志也未必會比長子差幾分,於是心裡對這個女兒更加喜愛起來。

玉子衿乖乖地點點頭,內心的凝重卻沒有減少,狂風舒捲而來,她轉身掀開馬車窗簾,入夜前還是晴空無雲,此時卻風雲大作,瓢潑下起雨來。鎧甲如林鋪曳在蜿蜒山道,旌旗隨風翻卷於縹緲烏穹,行進有速的將士手持長矛步伐有律,在雨夜中看來分外莊嚴森冷,明明是春雨淋溼春季泥土的清新之氣,她卻聞出了分外的腥。

八百里外,良駒流踏飛行在一路泥濘。

當馳風騁雨的少年跑死了跟隨多年的坐騎趕回家時,陰雨沉沉的夜裡,他只看到曾經門宇森嚴井然有序的家中已經一片慘絕人寰,滿地血汙,屍體橫陳,一個一個都是他熟悉的人,一張一張都是他歲月中的面孔,他的哥哥、弟弟、姐夫都躺在院中遍體鱗傷......死不瞑目,他的母親為不受辱縊死房中。

他幾近崩潰,不可置信的望著他才半年未回的家,翻查了一個又一個院落,最後,他在書房找到了父親。

“阿錚......你......回來了,很好......好......”

他的父親嚴明威冷,武藝高深,此刻卻失去了左臂,潦倒頹廢地倚在桌前,一身長衫已經被鮮血染紅,只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就緊緊地閉上了眼。

天地轟隆,五雷滅絕,他在是錯覺又是現實的絕望中踩過一個又一個血印。整整一夜,他跪在院中,親眼看著電閃雷鳴裂破蒼穹,親眼看著大雨傾盆洗刷滿門血腥,雨珠墜地讓那滿地殷紅匯成血河流淌不盡,他一身溼寒徹骨卻沒有知覺......

“站起來!宇文家的男兒沒有懦夫!”

天亮前,身後一聲威喝敲扣宇文錚的心門。回頭竟是他的祖母自書房中邁出,身後還跟著他身懷六甲卻了無生機的大姐,還有一眾大大小小不過十歲的孩子,都是宇文家的家生子。

他竟忘了,父親書房下有一間密室,情況緊急之下,定是父親將祖母和姐姐還有這些孩子藏在了這裡,才會在此等著他前來。

“站起來!聽到沒有!”宇文太夫人怒喝一聲將柺杖毫不留情地招呼在他身上,神情毅然,一如素日的巾幗傲姿。

宇文錚依舊沒有起來,鼻尖一酸抱住祖母的腿嗚咽起來......那是這個少年記事以來第一次哭。

久久的,他跪在雨天裡,祖母就站在雨天裡,直到小小的宇文鵬舉衝出來一句:“四爺,流寇還沒有走遠,小的陪您殺出去,為咱們的家人報仇!就算他們走遠了,也要追殺他們到天涯海角,血債血償!”

天涯海角,血債血償!

他緊握浸在雨水中的寶劍,那股殺意,那股恨意,時刻都要在身體裡爆破出來,“照顧好太夫人和小姐,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