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那可是十萬侯軍精銳!長從衛固然驍勇,但人數卻不佔優勢,禁軍常年駐紮京師,戰鬥力更是難及,我們死守只會把自己活活困死!”
玉子衿眼神微黯,仍是不改堅定,“未到關頭,結局誰又能說得定呢?將軍可信我?”
“郡主,你?”
“鋥”一聲寶刀出鞘,端紀腰間的佩刀已經被人瞬間抽離。
少女纖細的玉臂長舒,水青廣袖如細水流波隨她拔刀的動作翻飛,濺起朵朵青碧浪花,她雪亮的雙眸直視鋒利刀刃,一手豎起兩指輕撫尖鋒,“如今父親遠在前線,大哥和六弟亦相隨在側,這整個寧襄王府只剩一門婦孺,子衿不才,雖為女兒身,但忝列居長,自當為父分憂,護持幼弟,將軍若信我,就請聽我之言!”
端紀沒有答話,眼神猶豫地看著眼前尚不足歲的少女,雖為她年少難得的氣魄與風姿所驚,但畢竟是一女子,又如何能號令大軍挑這艱難基業?
話無人應,玉子衿移目看向端紀,清澈杏眸一瞬燃起明烈火焰,相似的雙眼迸射出熟悉的光芒,端紀心頭一震險些叫出一聲“玉王”。
他常聽同僚提起,玉王諸子女中,世子雖性情長相肖像其父,但最讓玉王疼寵誇讚勝似其身的卻是靈機郡主,今日一見,果不負“靈機”二字。
因那光芒,端紀毫不猶豫單膝下拜,“末將謹聽郡主吩咐!”
“好!”玉子衿反手收刀,提高聲線道:“端將軍,你速派人以侯軍圍城護佑平安之名將在京所有原氏宗親請入宮中與聖上一同安置,令三千禁衛軍死守,任何人無令不得進出!除此三千禁軍,宮城中所有禁軍一律與兩萬長從衛一同調往城門各處守門!如外,城中各府各司各衙所有府兵司衛一律調往守城,寧襄王府三千府兵留八百以防不測,其餘也盡數調去!”
原業在京,侯南康卻兵行險招抽調大軍圍困上京,如此不畏亂臣賊子之名,顯然是有所依託,只怕是早就和原業透過氣要一同剷除玉家才會有今日所為,當前之要是守城,其次便要拿捏住原氏!
端紀一貫常勇,智計稍卻,大敵臨前只想到瞭如何守城,現聽玉子衿一說立馬醍醐灌頂,直怪自己粗略處事不全的同時,心中油然升起對這小小少女的敬佩,當下抱拳稱是領命!
還未及端紀離去,有人已經鐵甲束身闊步進堂,“原氏宗族已經盡入宮城,由大姐坐鎮看守在德安殿,禁軍、長從衛和各府府兵也已經抽調守城,端將軍還是儘快隨我前往城門吧!”
若非那冷淡依舊的聲音,漠如寒霜的神情,玉子衿和明清徽都險些以為自己花了眼,她們怔怔看著闊步而來甲衣英健的冷漠少年,他一手捧著金鱗紅纓的頭盔,一手撫腰間佩劍,絳紅雲錦底金線繡睚眥紋絡的披風垂垂披在他筆直挺拔的腰背,宛如天降神帥,救世而出。
這鎧甲被玉策賜予玉寒之時,她們還以為會永遠掛在他房中一角,無上身之時。
不想,竟會是此等炫目風姿。
看著那少年持劍遠去的背影,玉子衿眼中淨是希冀,她蹲在母親身側,望著明清徽如在夢幻不敢置信的眼睛,“母親,女兒定會與二弟守住父親的基業!”
狂風漫卷出城門,甲光粼粼逼上京。
未至日落,十萬侯軍便已經蜂擁而至上京城下,森嚴軍馬密密麻麻從四面八方層層遞進,如忽然間崛地而起的無際黑森林長滿四野,將整個上京團團包圍,雄渾號角吹徹城野,旗鼓雷騰奔湧入耳,人馬步履落地有聲,緊密沉重的壓迫感籠罩上京。
帶兵出仟原阻擊敵軍的主帥李易早已因寡不敵眾全軍覆沒,又受奸計暗算使得兩萬禁軍盡數折損,一代名將痛失雙臂後被侯南康之弟侯南峪生擒。
“侯南峪,你卑鄙無恥誘我和談,卻下藥暗害於我,我李易此生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潺潺的鮮血染透鎧甲,李易滿臉血汙,頭髮散亂,被砍去的雙臂斷肢處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流出的血都已經成了黑色,他似不知痛般仍舊破口大罵著,睚眥欲裂痛視著侯南峪,令人不忍直視。
侯南峪輕蔑一笑,貪婪地凝視著前方的宏偉帝都,“罵吧,你就使勁地罵吧,很快,這座經營了數百年的錦繡上京就即將是我的掌中物,玉策出兵只帶走了正妻生的長子和六子,其餘的妻妾子女都在其中,我聽說他府中嬌妻美妾無數,犒勞我這些將士如何?”
“我呸!”李易將一口血水盡數噴到了侯南峪臉上,他看著他的陰沉臉色怒吼:“等清理了侯南康,玉王早晚要返兵上京,到時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侯南康既給你十萬大軍攻打上京,必是讓你速戰速決後好回師與他夾擊玉王,你現在遲遲不攻城一是想拖耗上京兵力,二不過是想拖延救援時間,到那時侯南康兵力垂危,玉王也元氣大傷,你就能憑這十萬人馬挾天子以令不臣稱霸天下!我去你奶奶的,做你的春秋大夢,親兄長都這般算計,老子等你下十八層地獄!”
萬軍陣前被說破心思,侯南峪面色一變,怒及抽出佩劍直向李易而去,一聲慘呼口湧血流,可憐赫赫名將就這樣被割了舌頭。